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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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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夫接过那香囊,正要打开,然而袋子却是给封死的,他只能先放在鼻下嗅了嗅。

    “唔……是五味子没错,就是不知有没有蒸过,是不是成熟的果子。”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百里说着,侧身便将香囊交给身边的一个丫头,后者拿在手中端详了一阵,颇有些犹豫。

    “表少爷,这香囊是封了口的……要拆得花点时间。”

    百里略迟疑了一瞬,“那就直接铰吧。”

    “是。”得到他的同意,丫头这才敢去取剪子,就着封口的位置,喀嚓两下过去,那袋中满满当当的塞着红色果实便即刻显露出来。

    老大夫捻了一撮,又轻轻闻了一下。

    “还行还行,这是晒过的,把果梗子取出来直接便可入药了。”他将袋子交回到丫头手里,仔细叮嘱,“记住,枯了的烂掉的都不能要,捡个两三钱足以。”

    丫头小心翼翼捧了香囊,赶紧颔首应下。

    闻言,百里方是松了口气。

    “能用便好。”

    *

    七夏二人从开封城内回来时,早已过了用午饭时候。身后的小厮大包小包的提着,折腾了一天,也辛苦他了,七夏忙让他将东西搁在厨房,早些去吃饭,自己也回房喝水休息。

    刚一进屋,还没去提茶壶,她倒是先发现有不对劲之处,低头看着角落空荡荡的铜盆,七夏直从凳子上跳起来,愣愣的去问叶温如:

    “我那只龟,临走之前是给放盆里的么?”

    “是吧?”她一面回想一面颔首。

    “奇怪,那怎么没了。”

    她抓耳挠腮,在屋里来回踱步,苦苦想了许久也没想出头绪来,于是干脆开门去问院子里扫落叶的小丫头。

    “诶,那个……你见着我屋里养的那只青背龟了吗?”

    那丫头持着扫帚,怯生生的点头。

    “看到了?”七夏心中一喜,“它去哪儿了?”

    小丫头轻轻答道:“掌厨的王婶儿派人拿了去,说是要给炖碗汤……”

    “炖汤?!”她瞬间怔住,难以相信,“你、你们别不是弄错了,那是我养的龟。”

    “嗯、嗯!”约摸是怕她生气,小丫头赶紧解释,“是表少爷同意的,所以就……”

    百里?

    怎么会……

    前些日子她才同他说过不会再炖王八汤了,犹记得当时他听得清楚还点过头……难道是给忘了么?

    虽说自己也不是个小气吝啬之人,但总觉得这般不经同意就取拿东西的行为,着实是令人心头不快。

    左右思忖之下,七夏当即决定去找百里问个明白。

    沿途向府上的家丁询问,得知早间明霜似是发了场病,他大约正在她房中,七夏愈发觉得不是个滋味,脚步莫名加快了许多,像阵风似的,一路急行。叶温如担心她性子莽撞又会闹出什么事来,赶紧跟随在后,只是七夏走得实在太疾,才拐过一个弯就被她远远甩开。

    不多时,行到正房门外,鼻中隐约嗅到一股药香,她上前叩门,刚敲了几下,就看到百里果真在屋内,一旁站着的还有梅倾酒。

    “百里大哥,他们说是你同意要把我的……”

    七夏边说边往里走,话还没道完,目光却被桌边一物死死吸引住,后半句戛然而止。

    那是她熬了好几个晚上才缝好绣好的香囊,为了绣那几枚竹叶,连指头上的伤都未曾好又生生戳了不少针眼,六钱的五味子,足足跑了一个山头方采到——他就那么把它给剪了!

    眼见她脸色骤变,梅倾酒自然不知其中缘由,只当她是因为百里照顾明霜而恼怒生气,遂麻溜地从椅子上起来,准备先把话题引开:

    “小七啊,你就回来啦?那个,温如呢……”

    七夏哪里肯搭理他,几乎是奔到桌边去的,一把抓起那个空袋子,扭头质问百里:

    “我送你的东西,你为什么要铰它?!”

    事出有因,百里也不便多做解释,简单道:“明姑娘身子不适,正需药材,城中没有买到,只能暂且拿这个以解燃眉。”

    七夏咬着牙,横竖听不进去,“她又不是没钱,需要药材怎么不去买?这个香囊是能随便剪的吗!”

    见她蛮不讲理,百里也不禁不耐起来:“我不是说了么?这味药草城里大小药铺皆是短缺,没有买到!否则我也不至于铰了它。”

    明明该恼的是她,偏生他竟比自己还凶,七夏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开封城里买不到那再去别的城镇买啊,这又不是荒郊野地,再不济还能上山去采,她叶家这么多人,还怕找不到几株五味子么?凭什么拿我的东西来救她,你问过我了吗!?”

    “既是你送我的,东西如何处置自然由我决定。”他皱眉,“更何况,人命关天,便是拿了又如何?难道要放着一个死物,而不顾及一条人命么?”

    “是,是,她的命就重要,我的命就不重要了!”似有东西堵在胸口,七夏喘着气,又怒又伤心,“我在归云县中箭的时候,你在床边守过我么?我在前些时日高烧不止你在床边守过我么?什么人命关天……你就是对她好,你对谁都好,就是不会对我好!”

    “胡说八道,这两者之间岂可同日而语?”

    “怎么就不能了!”

    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梅倾酒看得干着急,正开口想为百里说几句:“小七,其实那天你从亲王府回来的时候,百里他……”

    “你闭嘴!”话未说完,就被他狠狠瞪了回去,梅倾酒无法,只得乖乖立在那儿当背景。

    百里依然回过头看她:“就算是我待你不好,那也是你我之间的事。明姑娘重病在身你不是不知晓。”他凝眸看她,迟疑了片刻,冷声道,“你在人家家中好吃好喝的住着,谁找你讨要过一个铜板么?如今不过是个不值钱的香囊,你竟连这个都舍不得?”

    一听他说及“不值钱”三个字,心头仿似被重重割了一刀,疼得她几乎说不出话来。七夏狠咬着下唇,尽管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忍住泪水,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现下就是明霜也有些听不下去了,挣扎着欲从床上坐起来,替她辩解:

    “你别这样说,庄姑娘她……”

    “没你的事。”百里连头也没偏,第一次对她言语如此清冷,“躺回去。”

    明霜:“……”

    她这般举动,即便好心,在七夏看来也不过是惺惺作态,她紧紧捏着拳头,眼神怨毒地看了明霜一眼,然后又去看梅倾酒,表情僵硬无比。

    “原来在你们眼中,我就是这么个不要脸蹭吃蹭喝的人?”

    梅倾酒赶紧替自己澄清:“不是不是,绝对不是……小七,我可从没这么说过。”

    “救她?”七夏看也没看他,冷声哼道,“谁要救她?她是我什么人?让她死了才最好!”

    闻言,在场众人都微微一惊。

    叶温如自知她现在只是一时气话当不得真,但自己知道七夏的心思,旁人又如何会懂?

    尤其看百里那表情,分明是恼得不轻。

    从前当她是个小丫头,耍些孩子脾气也就罢了,竟想不到她能说出这般恶毒的言语,百里痛心疾首地望着她,眼底里难掩失望,脑中一片混乱,而后,猛地抬起手臂……

    阴冷的天光照着他的身形,初见时温柔的模样,清俊的眉目,软语宽慰,温然笑意,这一瞬尽数碎成了千片万片。

    七夏怔怔看他扬掌,心口如针扎般刺疼,她茫茫然地想:他打过郡主身边的侍女,现在也要打她吗?

    “喂喂!过分了啊!”梅倾酒一把拉住他胳膊,心急如焚,“干什么?你疯了?这巴掌真打下去可有你后悔的!”

    百里怔忡了一会儿,面前的七夏仰起脑袋正在看他,眸中无限哀恸。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一般,他缓缓收回手,喉头上下滚了滚,勉强以一种不太强硬的语气开口:

    “你的香囊,我会赔你。”

    钱钱钱,原来在他心里,什么东西都能拿钱衡量?

    那还说什么诚意,谈什么真心,讲什么不以貌取人,趋炎附势,真是好笑。

    七夏终于也开始嘲讽着自己的天真。

    她果然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明明阿姐从最早的时候就告诉过她,那是自己高攀不上的将门之家,门不当户不对。

    偏偏她却惦记着戏文上的千秋万古,情为何物。

    戏文……戏文都是骗人的玩意儿!

    四下里的气氛着实是诡异得令人害怕,叶温如迟疑着想去安抚七夏,带要上前时,蓦地见她定定站在原地,口气平平静静,又带着说不出的异常:

    “百里,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她现在什么也不想管,什么也不不愿管。

    任她如何卑微乞怜,怎样费尽心机,甚至自尊都可以不要,得到的,只是他从未变过的鄙夷。

    既然他不喜欢她,她也不要再喜欢。

    这样,才公平。

    七夏对上他双眼,冷冷扫过,没再说一句话,转身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