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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番外二九重云霄(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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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间就一间罢,真是怪事,山下从没有这样热闹过!”这声音听得我起了杀心,竟是阿北。

    打听客房的人,是白望川。

    我后悔当初没有一剑要了阿北的性命,他对十三,总有些不大一样。他们在我身后坐下,阿北要了一壶上好的女儿红,鱼肉各点了许多,最后终于想起来,问十三有没有添补,他自然摇头。

    这顿饭吃得极不是滋味,他们二人交流不多,但阿北好似很了解十三,点的都是些他喜欢的。我赫然发现,白望川的口味跟以前不一样了。

    十几年过去了,有变化亦是正常,但在望川宫里,最后相处的几个月,他从未告诉我,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回回都如顺毛大猫一样,安安静静地吃了。

    我只管想尽点子变换菜色,他只管埋头吃下去,我以为他都喜欢的。

    我背对他们坐着,出发之前,做了简单的易容,但我不愿化成别人,便化成了自己十多年前初遇白望川时的模样,又使了些黑炭抹脸,活脱脱一个粗糙精瘦的江湖走卒,旁人认不出凌九重,白望川一定认得。

    我知道,哪怕我现在一言不发背对着他,他也晓得是我。

    幻海山地势偏北,腊月极寒,不过刚天黑,外头啸起雪来,不多久地上便白茫茫一片。

    掌柜的赶紧关了大门,今日客满,他落了门前的灯笼,往木盆里添了炭,道:

    “诸位早些休息,莫要在夜间出门。”

    说完,掌柜的看了我一眼,道:

    “这位英雄方才问我店里小二,幻海山可有异闻,说起来,人都相安无事,只是若道不寻常,其实有一件事。这幻海山不知何时住进一头水麒麟,凶猛异常,此地与山脚相隔百余里,一开始却能听到水麒麟咆哮,几近地动山摇,山下有人见过那神兽,蓝绿色眼睛散着幽光,龙首狮身,五丈余长,差一点给吓死了,同村里人一说,都要搬走。不过也是怪事,那夜之后,再也没听过水麒麟的声音。村民们一颗心渐渐放回肚子里,便不再提这件事了。”

    这时候,阿北忽然在十三耳边轻声道:

    “那时候我们才刚上山,几乎把幻海山每个角落都找遍了,也不见主人的踪影。亏得水麒麟离了浮屠山,水土不服,使起了性子,主人听到熟悉的咆哮声,以为望川宫的人找到了这里,便出来相见,他并不知道水麒麟已完全被大哥驯服。”

    十三叹了一口气,道:

    “阿东也总算求仁得仁了。”

    阿北道:

    “我刚知道大哥身份的时候,已经觉得不可思议,谁知主人与他竟……后来主人见是我们,脸色立刻就变了,一句话也不说,即刻启动了机关。大哥毕竟待在他身边许久,人又绝顶聪明,他的平生绝学都摸得一清二楚,解开机关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我们在幻海山住下后,主人虽极不愿意,但大哥太过强硬,只好随他去了,两个人共住一间房。临近产期,水麒麟的啸声惹得主人寝食难安,很快被大哥教训了,后面这畜生乖乖地再也不闹,偶尔还会变着法子讨主人欢心。”

    “毕竟他们俩的心结没有解开,同床异梦,所以阿东让你找我来,一是替黎素把脉问诊,开些药调理,助他顺利生产,二是将一些隐秘之事说与他听,对症下药。”

    “没错,你从前的旧疾好了么,冰寒之地不宜多待。”

    “不碍事,有人治好了我。幻海山隆冬极寒,但春夏又是一番景象,四季各异,景致怡人,黎素在这里长久待下去也好。”

    阿北这厮,许久不说话,再开口竟问十三:

    “有人治好了你?难怪……难怪你跟从前不一样了,单就气色,已好了许多。你从前背着十三的名字,十三的样貌过生活,终于做回了白望川,也是好事。”

    “十三……有十三的过法,他是望川宫云踪阁里自由自在的一个小人物,而白望川,江湖人只会记得,他是凌九重的姘头,十二年前出卖了一整个武林,十二年后,又爬上他的床,报了仇又如何,总是不光彩。”

    我知道他其实并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他这番话,是说给我听的。

    他其实一直想知道,我怎么看他。

    一桌酒肉吃完,阿北找掌柜的寻了木盆,点燃木炭,踢踢踏踏上了楼,白望川跟在他身后,手捧暖炉,我目送他们进了屋,与我的客房相隔不远。

    回到房间,先让店小二送水来,我仔细洗了个澡,屋里烧了炭,床和墙壁中通,其内筒瓦相扣,与灶房相接,暖意融融。

    待到打更人的声音渐渐飘散在巷口,夜已深了,我穿好衣裳,出了门。

    阿北似头死猪,睡得极沉,我站在房外就听到他的呼噜声。

    这样也好,连迷药都省了,免得被望川吸了,也一并晕过去。

    我轻轻松松开了门,黑夜里他们的屋子寂静一片,地上有水迹,我一想到望川沐浴的时候,阿北与他共处一室,把他看个精光,或者还要给他添热水,递毛巾,就恨不得现在立刻剁了他,分尸喂狗。

    但是我忍住了,为了他肯跟我在一起。

    再靠近床边,我赫然发现阿北将整个床霸去了大半,望川侧着身子,面贴着墙壁,已经不能再蜷曲。而阿北一边磨牙,一边翻了身,换了个姿势趴着睡,手还顺势搭在他肩上。

    我忍无可忍,将这厮一把拎起,封了他的穴,将他狠狠扔到我房里地上,扒了他的亵衣。

    我对人从来没有这样留有余地过,换做从前,至少也要丢进冰天雪地里冻上一整夜,让雪覆盖到这个人完全消失为止。

    一切都是为了白望川。

    再回到他的房中,反锁了门,光是他睡梦中缓缓起伏的后背,我就目不转睛看了好久。

    我不动声色爬上了床,将衣裳都脱了,抱住他轻声道:

    “好了,好了,不要贴着墙睡。

    但是他像一个婴孩,即使床再大再空也不稀罕,只贪恋墙壁上那一点暖意,将手脚肚子都贴上去了,脸被染得通透红润,再不肯轻易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