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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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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江这天早上,正哼着小曲儿处理手头的事儿,自从击退十三部以后,陈江的心情就很好。他心情的好,来源于以下两个方面:

    其一,经过这一役,戎人和上京雍家之间的关系,算是彻底断了。戎人觉得雍家耍了他们,把他们作了枪——自多年前,吕谋忠出戎为使,用了雍驰之谋一事;与戎人得渔阳、上党两郡时,上京作壁上观一事——凭借此二事雍家所建立的与戎人之间特殊的信任关系,这下算是全毁了。

    戎人十三部的兵马拼了个几近全军覆没,雍驰却早早地撤军。在戎人看来,这不是背信弃义是什么?

    特别是右贤王对此事定了调子——是雍驰耍了十三部。陈江发现,自从击退十三部以后,戎人的探子和上京的探子都变得容易抓了。之前就有人飞羽传信,钉了一张密封的信笺在楼下的门椽上,里面用汉文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份上京在渔阳探子的名单。

    陈江立即让人大肆搜捕,然后这些人受刑不久,又供出了许多北戎探子在渔阳的分布。

    如此轻易就能完成之前繁重的工作,陈江怎能不高兴呢?

    第二件让陈江高兴的事,便是之前常常被廖清辉抱怨,说世家子不太服管,陈江自己掌管物资调配,也常常被世家子出身的军士官兵指摘。可是自从此战后,也许是战斗太过惨烈,让众人不分世庶,建立起了风雨同舟的同袍之宜,又也许是雍驰所为让许多世家子归心于汉王。总之,自己再也没有听见有人指摘物资调配之事了。

    一开始陈江还觉得奇怪,有一次他与廖清辉聊起此事,廖清辉却道:“这是因为汉王赏罚公平,从不偏私,又决断英明,能战胜强掳,所以众人日久自然不得不服气。”

    陈江好奇问道:“原来世家子都是这样看汉王的?”

    廖清辉笑了笑:“就拿汉王的私事来说,汉王与虞太守亲近,众所周知。可是汉王在赏罚上,可曾偏心过虞太守一丝一毫?”

    陈江道:“似乎没有。”

    廖清辉道:“那就是了,以前……以前世家厌恶吕太守,乃是因为吕太守在秦王征伐天下的时候,马上尺寸之功未立,结果却分去了汉中沃土,你说那些跟着秦王流血流汗的世家,能平常视之吗?”

    陈江道:“这么说,先帝在这件事上,也是赏罚不明。”

    廖清辉道:“岂止是赏罚不明,简直是损公肥私,寒了众世家之心,再加上吕太守为人轻慢,动辄羞辱世家,讥嘲世家,自然是什么名头脏,就往他身上安什么名头。如今汉王不仅赏罚分明,虞太守还是义军强佐,连我们每日吃的军粮,许多都是从黔中运来的呢。前阵子,虞太守又从巴蜀调了‘白羽军’参战。世家子入义军,都是希望征戎能获胜的,虞太守如此倾力相助,大家赞叹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说他不好?”

    陈江叹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廖清辉道:“若是汉王最亲近的,全是寒门之人,世家子心里怕是要犯嘀咕了,可如今,虞太守是世家子,怀公子是世家子,我也是世家子,虞太守又与汉王亲近,平素又最是温和好说话的,世家子在抗戎义军中,也算是把虞太守看成一颗定心丸。之前世庶兵士之间还未像如今这般融洽,多少有些龃龉,他们还想着万一有个什么事,虞太守身为世家子,能给他们解围进言呢。”

    陈江道:“你这么一说,倒也是这个道理。”

    廖清辉道:“这就看出来汉王与秦王用人,高下之别了。同是有亲信,汉王赏罚公允,以亲信定军心,秦王当年却是赏罚不平,以亲信寒人之心。”

    陈江道:“你这么一说,我真是明白了。”

    廖清辉笑道:“看来郡丞大人以前还总是把世家看成洪水猛兽,心有戒备呢,世家子又不是不讲道理。”

    陈江笑道:“不敢,不敢,以前是我见识短浅,以后再不敢了。”

    以上这两件事让陈江心情愉悦,这些天来工作都开心了许多,只是……他心中尚且还有一个小小的疑问……那便是……若是古骜与虞君樊的事被古父古母知道了,又会如何呢?百年来世家子之风尚从不将‘契兄弟’视为丑事,反而视为风雅,自己之前在山云书院念书,早已见识过,可古父古母也会这么想吗?

    陈江很喜欢现在的状态,军中众志成城,世庶协力,全凭军功说话,北地一番向上的景象。其中最重要的,也是因为汉王身边有辅佐之臣,陈江希望他们一个也不要少……

    “郡丞大人,出事了!北面打起来了!汉王召你入府议事!”

    一个传信的舍人匆匆地走进门来,陈江忙放下笔,跟着那舍人朝郡府赶去,一边走,陈江一边问:“是怎么回事?”

    那舍人道:“前阵子汉王派了五千骑兵,护送那个汉戎混血的刘之山去牧场,结果刘之山带着部族四万人,刚驻扎过去没两天,左贤王的残部就带着两千人的戎牧民过来骚扰,被义军给赶走了。”

    “那现在战况你可知道?”

    “倒不是战况不战况,是这次左贤王残部偷袭,踏坏了刘之山所部许多牧民的羊群牛群,当时那五千人正巧不在那一边,那些刘之山部族中的汉戎混血老少,就直接骑上廖将军托他们放牧的义军战马,拿起宰牛宰羊的刀,跟戎人打起来了。”

    “还有这等事?”陈江道。

    “战马伤了不到一千匹,跑了五百匹,刘之山正在郡府给汉王赔罪呢。此次他们算是彻底和戎人闹翻了,那个刘之山还说想让所辖部族参加抗戎义军呢!”

    “……难怪汉王要召我。”

    那舍人笑道:“是,咱们义军又要添新部了,免不了郡丞大人又要费心劳力。”

    陈江笑道:“什么费心劳力,这是好事啊。”

    说着陈江进了郡府,几步就穿过了庭院,走到了内堂,只见刘之山坐在下首,虞君樊和古骜坐在上座,陈江静静地走了进去,走到古骜身侧站定了。

    只听虞君樊道:“刘大人,你这些心里话,我都知道,也都与汉王细细地禀报过了,你部族之人入义军这件事,今后你我商讨着处理,又有郡丞相佐,定不会出纰漏,你放心好了。”

    刘之山连连谢恩道:“……汉王义薄云天,我部族四万口人丁,今后便托付在汉王身上了。”说着刘之山起身,作势要跪,古骜双手托起他来,微笑:“之前本王曾说过,本王不分世庶,不分汉戎,但凡信天道,尊礼仪,就是同袍。”

    ……这日陈江在郡府留了下来,关于汉戎入义军之事,虞君樊与刘之山沟通,古骜定策,陈江分派执行,这么一谈,就一直谈到了夜里。其中除了汉戎混血之人入义军的事宜以外,又谈到了妇孺为义军牧战马、养牛羊为供给、在刘之山部族中建立汉文学堂、拔举里正以为管辖等等一干……

    最后虞君樊与陈江两人,亲自送着刘之山去了别馆休息,未谈完的事明日再议。古骜一个人在府中,想起刚才刘之山离去的背影……他心中一个更宏大的军旅预想,一点一点浮出了水面。

    之前自己劝刘之山入义军,刘之山不为所动。可是这件事交给虞君樊后,虞君樊如春风化雨般,一点一点造成了既成的事实,让刘之山今日心甘情愿地求着自己,愿入抗戎义军。

    古骜还记得年初的时候,与虞君樊的谈话。

    当时虞君樊说:“汉王想让他归附,如今还差一个势。不过势在人为,再给我一些时间。”

    “只怕时不我待。”

    “此战之后,定有转机。”

    尚忆虞君樊那日望向自己的笃定眼神,此言出口时,虞君樊正在与自己在对弈,从容淡定,轻轻巧巧便将刘之山引着走进了他布的棋局。

    口袋,是从刘之山接受了那片牧场开始扎紧的。

    为了让它不那么像一个口袋,令人心生疑惧,虞君樊还为刘之山找了一个借口:“多谢你为汉王在戎都打探典将军的消息,所以划这片牧场给你。”

    那么一片丰美水饶的草原,古骜留着没什么大用,可刘之山却不可能不要。而要了之后,不可能不与戎牧民发生冲突,义军亦不得不为刘之山应战。

    激战之后,刘之山为自保,自然急切地欲投入义军麾下。

    古骜缕着这件事的脉络,越发钟情起虞君樊来。虞君樊送走了刘之山,刚进了房门,古骜笑着把虞君樊抱住了,虞君樊瞟了古骜一眼,眼梢带着一丝魅意:“……谢我不急这么一时。”

    古骜看着虞君樊,这张温润的面孔下,究竟还藏着什么呢?

    古骜一口咬上了虞君樊的下巴,虞君樊吃痛地呻/吟了一声,古骜觉得全身上下都被怀里的人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