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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精神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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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嘉和二十四年农历九月十六

    眨眼三日又已经过去,云织自那一晚后便没有出门,将所有事情都丢给了红杏,自己什么都不管,除了给老夫人请请安试试衣服,每日只躲在屋中看书绣花,倒让老夫人满意,让那提防她的穆程英也放了心。太后寿宴之际,谁都不想招惹是非。

    直至今日,云织才终于从卧房出来,却是顶着一双熊猫眼,脸色苍白的如鬼一般,将连着忙了三日不见她的红杏吓了一跳。忍不住问她怎么了,云织却也只跟她说做了一个噩梦,吃了早饭便提着食盒一个人去了离园,红杏也没法子,只道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小姐兴许心中有事,便也不再管她,又去忙了。

    离园比起记忆中的还要破败,已然快要看不出院子的模样,云织走到墙边那棵高大的银桦树下,仰头看着枝干一句粗壮,但树枝都已经干黄半枯的大树,轻叹了一口气,都说物是人非,便是如此情景吧。

    她想起这三日自己所查到的,所推测的一些事,唇角露出一丝苦笑,而后打开食盒将祭品摆在银桦树下,捡了块还干净的地方坐下。拿出酒壶斟了一杯酒先祭给了那人:

    “这是新酿的桂花酿,味道很不错,我想着也许你会喜欢,便带了些来,也想让你陪我喝些。”

    银桦树擦擦的响,像是回应她的话,云织放下了酒杯,点燃了纸钱:

    “近日府内又发生了许多事,前几日在这院子还死了一个人,我想你定然会不高兴吧,我也不高兴,所以费心查了一查,查完却更不高兴了。”

    燃烧的纸飞扬起来,云织看着那飘飘荡荡的灰烬,叹了一口气,低下了头,默默地无声的红了眼眶:

    “我真的有些想你了,虽然从我睁开眼睛到你闭上眼睛的一年多里我也没喊你几声娘,但我真的把你当做自己的娘了。你对我那般好,我是感激又珍惜的。”

    没有了风,银桦树没有给出回应,云织却继续喃喃自语: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是个极为不好的人?否则为何总是碰不上好人?”

    泪珠一滴滴掉落在衣裙上,云织抹了抹眼泪,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她鲜少软弱,但此时,却真的在伤心:

    “我想为你报仇,却招来更多的仇恨,因为我恨着别人,所以每个人也都恨我,这算不算报应?”

    云织问着,自然是没有人回答,她苦笑一声,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口灌了下去:

    “罢了,本来我就不该有什么期望的,就算不恨我的人,也还是会害我,这世上的规则本来就是这样的罢。”

    云织说着,最后又喝了一杯酒,而后又转头打开那食盒的最后一层,拿出里面的东西。却是一只金属质地的盒子,一把尖刀。

    她拿出你盒子看着它,唇角露出一个极为冷凉又讽刺的笑容,而后拿起旁边的尖刀,一下子刺入自己的胸膛,她闷哼一声,咬牙忍住,任由那胸前的血顺着刀尖流下,流入那铁盒。

    血腥的味道弥漫开来,银桦树上白惨惨的树囊,似是有了些微的动静。云织将盒子放在树下,捂着胸口慢慢站起来,看着那涌动越来越剧烈的树囊,后退着走了远了些……

    (二)

    云织迷迷糊糊回到留霞园时,已经到了午时中刻了。红杏等人正伸着脖子等在门前,看到她过来立时迎了过来,接过她的食盒扶她:

    “小姐,您没事吧,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红杏担忧地问,细细的眉眼在闻到那冲鼻的酒气时微微地皱起,看着云织却满是心疼。

    她中午从绣房和三夫人那里忙完回来,却发现小姐却还没有回来,本是满心的着急想要出去找,偏生今日是大夫人的忌日,云织已然吩咐过不许任何人跟着,便只能在院子里干等,而现在好容易回来了,却是满身酒气,让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云织虽说喝的不少,但神智还是清楚的,听到红杏询问只摆了摆手,大着舌头道:

    “没……没事。不要担心。”

    红杏看着她站都站不稳,哪里能不但心,却也顾不上现在再多问,吩咐身后的人:

    “粉衣,去给小姐准备醒酒汤和热水,送到房间来。”

    便与王妈妈两人一起,扶着云织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杏红想要为云织换衣,让她抬起手来,却在扯下衣袖的时候发现内衫与外衫黏在了一起,而那袖口处却是粘了大块的腥黄色的粘液,只顺着云织的手掌流进胳膊,模样十分恶心。

    又不由皱起了眉问她:

    “小姐沾的是什么东西,怎么也感觉不到么?”

    云织睁开眼睛,昏昏然看了那东西一眼,愣了一会儿,随后摇了摇头,声音有些低哑:

    “不记得了。”

    红杏叹了一口气,也知道这时候小姐反应迟钝,便不再问,只伺候着她更衣解带,解开她里衣的时候突然愣住了,随后立时惊叫起来,摇晃云织:

    “小姐,你对自己做了什么,为什么会受伤!”

    云织不耐张开眼睛,含糊着挣脱她的摇晃:

    “别晃,我好困。”

    红杏看着她根本睁不看眼睛,只暗暗磨了磨牙,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的为她赶紧找了东西包扎,草草给她洗了洗,便着王妈妈一道又将人扶出来,将人塞进被子里,红杏看着她的睡脸,又叹起了气。

    正想着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门外王妈妈却又进来了,看着床上熟睡的云织,压低声音禀报:

    “红杏姑娘,修姨娘来了,正在外屋等着呢。”

    “你没说小姐睡下了?”

    红杏微微皱眉,起身向外走,王妈妈却是面露难色:

    “这,老奴看姨娘身子挺重,便想着小姐要是没睡下还是见见的好。”

    红杏看了看云织,想着修娘莫非有什么重要的事?便也没说什么,掀开里间小帘看到正端坐屋中的修姨娘,端着温和笑脸对她福了福礼:

    “修姨娘午安,小姐已经睡下了。您找她可是有事?”

    修氏被莺儿扶着站起身来,笑笑:

    “无事,不过路过便想来看看云织。既是睡下了,我改日再来。”

    红杏正想点头,莺儿却开了口:

    “那可不行的姨娘,今日您出来已经是瞒着老夫人了,若是再有改日,我可要被挨骂了。”

    说着转头看向红杏:

    “姨娘是听说今日是大夫人的忌日,心里惦记大小姐,便想着过来看看的,这一路可走了小半个时辰有余。”

    修娘立时面上发红,低声呵斥:

    “莺儿修要胡说,我还没那般娇弱。”

    红杏见她身子到底沉重,一番心意却也难得,便也有些为难:

    “这般姨娘却是不宜来回走动,但小姐刚睡下,我也不好叫她。要不您看这样,您刚过来也是不宜再来回走动,先在里屋软榻上歇上一会儿,小姐只是喝了些酒有些醉了,待酒力下了也该醒了,您便稍等一会儿。”

    莺儿还想说什么,修娘赶紧制止她笑笑,道了声:

    “那便有劳姑娘了。”

    便被红杏引着扶着进了里屋,安置在软榻上。红杏对她颔首,出门备茶,莺儿隔着屏风瞅了一眼那床上熟睡的人撇撇嘴:

    “姨娘待大小姐真是好,只是大小姐却并不一定领情呢。”

    修氏皱眉道:

    “莫要胡说八道,云织待我也是极好的。今日大夫人忌日,她定然是伤怀的很了,我难道还要着着看她的名义让她劳心费神?”

    莺儿吐吐舌头,不敢再说。门外的红杏听到却是轻叹一声,暗道修娘着实对小姐一片情意,倒是难得的,笑着将茶端了进去。

    (三)

    云织睁开眼睛的时候浑身都是酥软的,已经发黄的阳光在缎帐上映出点点红斑,她捂住额头转过惬意的伸了个懒腰,转过脸来却见床前正侧坐着一个人。凑着那还有些的阳光正低头在一块红布上绣着什么,似是察觉到她苏醒,转过脸来,对她露出一个极为温柔的笑容,温和问道:

    “云织,你醒了。”

    云织神思有一瞬的恍然,怔怔的好一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却是哑声惊讶道:

    “修姨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修灵笑笑,放下手中的绣品,转身为她斟了一杯茶,一手扶着她递过去:

    “下午来找你玩,发现你在睡着,左右我无事,便留在这里坐了一会。”

    云织看着她,皱了皱眉,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但还是就这她的手喝下那杯茶,清了清嗓子:

    “你有孕在身,不必强来看我。”

    氏似是未料到她这般冷淡,唇上的笑意僵了一僵,随后便有些委屈地低下了头:

    “我日日一个人待在清塘园,其实有些寂寞,才想着找你说说话的是不是打扰你了。”

    云织看着她那可怜自卑的模样,皱了好半天眉,随后却是突然来了一句:

    “这深宅后院的女人都寂寞,你若是不习惯便不该来。”

    修灵募得抬起头,似是根本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但看着云织那冷漠的侧脸,终是怔了一瞬后红了眼眶,低下头咬了咬唇:

    “大小姐说的是,是我……是我越剧了,我……我没什么事了。这便回去。”

    云织撇过头去没有说什么,修灵便再也坐不住似的,惶惶然地起身,好似身后有什么追赶一般,扶着腰出门去了。

    本正在门口和王妈妈嗑着瓜子说笑的莺儿看自家主子红着眼睛出来,立时迎了上去,奇怪问道:

    “怎么了姨娘。”

    修娘立时更是红了眼,却也不敢在奴婢们面前失态,只低下头说了句:

    “无事,我累了,快些回去吧。”

    便低着头就向前走。

    莺儿眨眨眼看看王妈妈,对方也是一脸茫然,但再也不敢问什么,赶紧扶起修娘跟她出门。

    红杏端着水盆从外院进来,看到两主仆向外走十分奇怪,正要给打招呼,却见莺儿在后面给了个别过来的手势,而后便看着两主仆出了院子。让她满头雾水,赶紧端了水盆进了院子。

    “修姨娘是有急事么,她在这等了您一个多时辰了,怎么你才醒就走了。”

    红杏放下水盆,看向床上坐着发呆的自家小姐询问,云织回过神来,却是那方才修氏落在桌边的红绸,轻叹了一口气:

    “没什么,她说突然心慌了,便着急回去了,红杏,这几日修娘若是再来,你便拦下,但日日着人去请脉的事却还是要谨慎。”

    红杏不明所以,看向云织:

    “小姐打底发生了什么吗,为何这般对修娘?还有今日,您的胸口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没事,方才在离园磕到了。”

    说着便似是不耐了,又转身又躺了下来拉上了被子:

    “你先出去吧,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红杏掂着手中已经拧好的湿帕子,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问,端着水盆小心出去了,磕到怎会是刀伤?还有那修娘,红着眼从院里出去,定然是小姐说了什么,还有但小姐情绪明显不妥,她却如何也不能问了。

    将水泼到了院子里,扫了一眼在院子里下人,除了远处的小厮,便是近处正在打盹王妈妈,其余人都在外院,抬起头望向那屋檐喊了一声:

    “喂,那人,你下来。”

    屋檐上没有动静,红杏冷哼一声道,攀着一只倚在墙边的梯子,爬了几层,压低声音道:

    “别装死,我知道你能听见,我问你,小姐方才在离园发生了什么?怎么一回来便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屋檐上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响了一下,骨碌碌从瓦砖上掉下一张包着石子儿的纸团。红杏赶紧趴下梯子,下来找到那纸包捡起来打开,却见上面只写了两个字:

    “不知。”

    红杏立时翻了个白眼,卷起袖子又爬上了那梯子,叉起腰仰头恨恨骂道:

    “你少装蒜,这几日能日日见到小姐的便只有你,小姐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这样,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房檐上依旧没有声音。红杏磨了磨牙,暗暗骂了一声:木头。气冲冲的从梯子上下来,丢了那纸团,转身又回了里屋,今天她必须给莫先生写封信,小姐现在不但身体岌岌可危,就连精神似乎也除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