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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比邻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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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比邻星

    “小云,我们是不是……无路可走了?”荀舞瑜怔怔看着高不可测的绝壁。

    裴云却只对她笑笑,眸光清宁不变,牵着她手又向前行。

    两人正行走间,一束莹亮的光忽地射入荀舞瑜眼帘。她顺那光束望去,在峭壁之上发现一道极细极窄的裂缝。

    这缝隙仅有一人身宽,就像被鬼斧开凿般嵌入山壁,那光束便是自其□□出。裴云目噙暖意,拉起荀舞瑜闪身缝中。

    这是一条幽长的路,荀舞瑜明明能看到远方的光源,但总感觉怎样走都到不了道路尽头。不知何时起,裴云加快了步伐,她随他跑起来,感到迎面有微风轻拂。

    终于,他们自那缝隙中跃出,眼前呈现出一片开阔天地。

    清寂的绝谷吹来沁着幽香的风,皓月星辰点缀朗朗碧空。举目可及的山坡上满布芳草,而这小草狭长的叶面竟犹如通透的明镜,倒映着星月的光华,也令山野闪烁起莹莹光点。

    踏足谷中,荀舞瑜宛若置身幻境。

    “小云,这里就是你说的地方?你长大的地方?”她环目四顾,心间有了种前所未有的宁逸。

    裴云点点头,执过她手掌,写下“琉璃谷”三字。

    “原来此地叫‘琉璃谷’。”荀舞瑜望望遍野的光芒,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些小草就似斑斓琉璃,世间难得一见,确实不负‘琉璃谷’此名。”

    随后,她随欲而行,与裴云攀过山坡走上小径。

    一座小桥与小径相连,桥下有清泉淙淙流过。走过小桥再向前行,道路两旁皆是参天巨木,清雅竹舍在月华掩映下隐约可见。

    这一夜,荀舞瑜就与裴云宿于竹舍中。

    长久以来,她第一次香甜入梦,一觉天明。

    ……

    清晨的日光游走窗棂,屋外偶闻莺语。

    荀舞瑜自得之不易的恬静中转醒,起身望向窗外,只见山谷清新翛然。

    昨日天色已晚,她到谷中后便即歇息,尚没能好好瞧瞧这清雅天地,今日便想好好参游一番。这时竹舍的另一端传来些微的响动,她信步而走,刚好看到裴云从房中走出。

    “早。”她未语先笑。

    ——早。

    裴云也笑望着她。

    ——跟我来。

    他转过身,带着她走向竹舍一侧。

    外间有接连屋舍的竹廊,另有几间竹室在廊径那头。两人穿过竹廊,走入当中一间竹室。

    甫一入室,荀舞瑜即闻到沉木香气氤氲,不大的空间内分置卧房与书室。

    书室四壁整齐排摆着形式不一的书册,有经史典籍,也有武功秘录。荀舞瑜随意抽出一册,看到这书上所载乃是自己闻所未闻的功法。

    “小云,我知道你的武功怎会这般好了!寻常人将这里的随意一本武功秘典练上一练,也可跻身高手之列。”她从书册上移开目光,“嘻嘻,我看了只忍不住也想将这些秘籍仔细参阅!”

    ——随你。

    裴云笑着点头。

    ——其实,在我小时候,有位哥哥和位姐姐曾到过谷中,他们指点过我一二,我因此大获助益。我的小剑,也是他两人相赠。

    他与她走出这间竹室,重又回到竹廊上。

    竹廊几度弯折,尽头处一座小庐怡然清幽。

    裴云目望小庐,眸色略显暗淡,以手中动作比道——那里是前辈的药芦。

    “前辈?”荀舞瑜稍觉诧异,但随即了然,“是了,这幽谷空灵清绝,定是前辈高人的隐世居所。”

    ——前辈医术高绝,是琉璃谷的主人。他去世后,谷中就剩下我一人。

    裴云又比道。

    “所以……后来你就离开了这里?”

    裴云轻轻点头,领荀舞瑜走入草庐。

    庐中药草丛丛,架上丹药琳琅满目,特殊的药草气味弥散空中。

    荀舞瑜看到高架上摆有一颗丹丸,竟似在暗处隐隐发着光,不觉被之吸引,拽拽裴云衣袖:“小云,那儿,怎么药丸还会发光?”

    裴云仰目看看她所指之处。

    ——那是前辈过世前刚研制的丹丸。

    裴云先是比了动作,而后又在荀舞瑜掌中划道——改人容颜、还人岁月。

    荀舞瑜只觉奇异:“还人岁月是什么意思?”

    裴云摇摇头。

    ——前辈所言,我也不明白。或许,服下那药丸,便会看来年轻些?

    他笑了笑,转首走出这药芦。

    屋外的阳光暖人心脾,荀舞瑜与裴云一路沿竹廊出了屋舍,来到小桥旁,又沿清浅的流水而行,走向幽谷的最深处。

    深谷幽幽,又现绝壁。

    一湾深不见底的清潭嵌在壁下,流经小桥的泉水便是源自于此。直耸入云的峭壁上不生植被,也不再留有任何缝隙。

    荀舞瑜垂目望着潭中清影,拉过裴云,让他与自己并肩而坐,用手拨弄着湖面,搅碎了自己的倒影:“小云,这世上的美丽女子千千万,我又有什么好?”

    裴云微微愣了半晌,其后扭过她肩膀,一瞬不瞬望着她双眸。

    ——你很好!

    “噗!”荀舞瑜浅然莞尔,以挂着水珠的指尖抚弄裴云脸颊,“你真是个孩子!”

    她故意不再作声,就这样瞧着裴云的样子,心底暗暗好笑,过得稍许后才道:“小云,从今而后,我都想在这谷中居住,若是住一世,你不会赶我走吧?”

    ——当然不会!

    裴云急急摇首,模样很是认真。但不过片刻,他的目色竟隐现萧索。

    ——在这里长居一世,会很孤单。

    “有你相伴,何来孤单?”

    ——我……

    裴云神色有变,似有动作欲比,最终却又将手臂放低。

    “小云,你怎么了?”荀舞瑜不解地瞧着他。

    ——没什么。这里还有许多景致,我带你去看。

    裴云一扫目中阴霾,拉着荀舞瑜站起了身。

    ……

    这日午后,荀舞瑜又随裴云到了谷中其他地方。傍晚时分,两人就在竹舍前燃起炊烟。谷中食材有限,虽是粗茶淡饭,荀舞瑜却吃得津津有味。

    她见裴云仰首看着天空,像在凝神静思,不禁捅捅他臂弯:“小云,你在看什么?”

    裴云并没作答,只转过头向她一笑,眸中竟略带些神秘之感。

    此后数日,两人都在谷内清闲生活。每到傍晚时,裴云便会仰望天幕,荀舞瑜初时好奇尚会追问,后来渐渐也就没那么在意。

    积沉在她心底的尘埃都似消逝,她觉得与裴云度过的每一个瞬间都分外美好。他静静地望天,她安然地看他,如此足矣。

    ……

    这一晚天边烟霞尽染,两人的颊畔都被映得红彤彤的。这一日的晚餐也显得与平素不同,裴云在山里猎了野兔,又于泉水中捉来了银鱼,在清泉之畔燃动火苗。

    不知不觉,夜幕已悄没声地侵染大地。裴云展露笑颜,牵过荀舞瑜的手,与她行至竹舍前。还没等荀舞瑜反应,他已在她臂上施了力道,带她一同跃上了屋顶。

    荀舞瑜不明所以,却见裴云已悠哉地坐下,双目凝望夜空,好似在等待着什么。她于是也换了与裴云同样的姿势,看着碧空的点点星光。

    今夜云淡风轻,繁星璀璨,远方天幕忽而溢动起灼目的光。那光点越来越亮,一颗崭新的明星就这样倏然闪耀在夜幕之中。

    它的光华是那般强劲、那般粲焕,其周围的星辰竟全部黯然失色。

    荀舞瑜看着这新星于瞬息出现,心念极是激动,再看裴云时,只见他也正看着自己,清逸眸中映着星光,星光中又有她的脸庞。

    “小云,你前几日总向天看,难道是算准了这星星会出现?你还会看天象?!”

    ——抱歉一直未对你说,这颗星只有每年此时方会出现。书中并无对它的记载,在其他地方好像也看不到。

    裴云笑意清浅。

    ——我想给它起个名字。

    “叫什么?”

    ——舞瑜星。

    荀舞瑜看着裴云比出了自己的名字,内心突而激荡,那感觉竟无法用言语形容。

    “有舞瑜星,也要有小云星啊!”

    她正说着话,忽觉目前有莹光流闪,微一侧目,便见天际划过三两道流星。

    流光溢彩稍纵即逝,但美轮美奂的景象却永刻眼底。荀舞瑜惊喜更甚,体内仿佛有热浪在蔓延。

    ——就当那几颗流星,是小云星吧。

    裴云淡淡移目。

    荀舞瑜笑起来,不自觉地提臂拂动裴云鬓发,将自己的身体一点点挪近了他。

    现在,她与裴云已两肩相贴、四目相对,气息在彼此面颊碰撞。

    少年的脸光洁如玉,而她的两颊绯红蹁跹。漫天的星辉、徐徐的清风、轻响的泉流,都仿若悄然给了她勇气。她慢慢扬起脸,将下颚凑上前。

    然后,她轻掩双眸,与少年唇齿相合。

    这一刻,她欢沁且放纵,像在冰雪中奔逸,又像在烈焰中狂舞,如醉如痴。

    ……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荀舞瑜回神之际已是月落星沉,纵使已躺上床榻,齿间缠绵也犹在回味。

    此后的很多个夜晚,她都与裴云攀上屋顶,看月洒银芒,数星光盈远。

    时光匆匆流逝,从繁花似锦至秋叶凋零,荀舞瑜到得这空山绝谷已有三月。谷中所剩的米粮不多,需要购置,她与裴云便出谷南行,去往最近的集镇。

    最近的集镇与这幽幽绝谷也相距甚远,两人走了足足一日方才到了镇上。

    太久未曾踏足外间,荀舞瑜走上街市,听周围人声喧嚣,竟像是有点怪怪的感觉。

    她向人问清了米铺所在,正与裴云走向街角,忽感膝上被什么东西一撞,垂首看去,竟是个衣衫褴褛的小小幼女。

    “好心的哥哥姐姐,我娘病倒了,请给我些银钱吧!”小女孩眼巴巴望着两人,双目红肿得不成样子。

    荀舞瑜看着小女孩着实可怜,抚抚她头顶,从钱袋中取出一串铜板。

    “太好了!娘吃了药,病就好了!我们就可以去找爹爹了!”小女孩高兴得手舞足蹈,捧着铜板跑入陋巷。

    她……也要去找爹爹……荀舞瑜的心像是被揪住。

    自己在琉璃谷中悠闲度日,竟就要不记得寻访父亲一事。

    再往前行的路上,她凝目不语,变得心事重重,满脑子都想着数月前发生种种。

    此时她与裴云两人正途径食肆,几个持刀佩剑的江湖人恰巧从店内行出,几人的谈话声便传入她耳中。

    只听一人问另一人道:“兄弟,你可听说数月前陆夫人投江自尽一事?”

    “当然,陆氏夫妇做尽为人不齿之事,是死有余辜!”

    “那你又是否知道,陆氏夫妇万千家财,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