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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巧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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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梦锦就这般,以回望的姿势站立着,一直到那马车行至跟前。

    周遭所有的都屏住了呼吸,等着那玉石抨击的声音再度开口,等着观仰那被誉为天下第一公子的贺兰珏。

    气氛安静的出奇,连之前最是轻狂嚣张的信陵小侯爷都默不作声的等着。

    马车行至他们跟前,不远的距离,众人的心仿似被碾过了千万年那般漫长才终于等到它停下。

    “小侯爷,别来无恙。”

    悦耳的声音再度响起,同时那淡紫色的帷幔被掀开一角,执着帷幔的手指修长如玉,丝毫不见有寻常习武男儿的薄茧,即便是闺阁千金保养的极好的双手,也不及此人的一分优雅,细致。

    而且,如斯精致的手,却又偏生生出那么几分灵动与气势,光是看手,便已能感受到主人的一二分风华。

    何梦锦的目光掠过那手,越过掀起的帷幔,就见那有有些明暗不定的马车里,那人倾世的容颜,以及那双浩瀚如海深不可测的眼眸。

    夕阳如斯,那人的一贯平静无波的面容,一半隐在阴影里,一半掩映在晚霞的余晖下。

    几近妖冶动魄,几近神秘莫测。

    “别来无恙。”赵秦一改先前的盛气凌人,有礼的回敬道,“公子,这是要出城?”

    天色已晚,而且这个方向也不是贺兰王府的方向,再则这条街道直通城门,也无怪乎赵秦有此一问。

    闻言,贺兰珏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仍是他一贯的温润如玉,却又让人觉得高在云端不可攀的淡漠表情,“听下人说诗儿应是心情郁郁,跑去了千落寺,诚如小侯爷所说,天色已晚,即使身边跟了随从,但我这个做兄长的,到底有些不放心。”

    说不放心的时候,何梦锦注意了他的神情,眸色未动,哪里有不放心的意味?

    “什么?”听到贺兰珏此说,赵秦显然有些情绪波动,他一改先前的自若沉稳,有些焦急的问道:“公子的意思是诗儿心情不好,跑去了千落寺?那她为什么会心情不好呢?算了,我们现在便去寻她罢。”

    一听到贺兰诗有状况,这时候的赵秦显然变了一个人,有些急躁,有些不安,再顾不得同何梦锦计较,转身就要去牵随从的马。

    而此时的贺兰珏才似看到何梦锦一般,从赵秦的身上调转目光,投向何梦锦道:“孟公子也在,可巧,诗儿最最喜欢令郎,不若你带着令郎与我们同去,想来是能换的她开心的。”

    此言一出,万籁俱静。

    周围伸长脖子竖起耳朵围观看热闹的百姓懵了。

    正转身准备上马的赵秦懵了。

    贺兰珏对话的当事人何梦锦更是懵了。

    因为那一日何梦锦当堂状告广平王一事太过张扬,导致这恒阳府的百姓至少有三层以上都认识她,所以,在她再度胆大的当街拦住信陵小侯爷的马匹时,老百姓围观的心态才会那么强烈,甚至有许多人窃窃私语,看看这少年今次该如何收场,却万万没有料到贺兰公子的这么一说——这少年居然是有家室的?

    大汉男子,尤其是富贵人家通常会配有通房丫鬟,虽早娶妻者有之,但显然发生在这么一个气质姣好出众、遗世独立的少年身上,众人一时间竟有生出几分鲜花被摧残美玉被磨损的感觉。

    同时感觉被摧残还有何梦锦。

    但也只是那么一刹那的错愕,随即,她含笑道:“也好,那公子和小侯爷先行,在下这就接了犬子来。”

    面色上含笑,心头却不无疑惑与吃惊,贺兰珏此番,到底什么用意?

    以他的身份探查到她身边有个小孩子并不难,但放到明面上说,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大庭广众之下,特意点明了要带着去见郡主?

    这么多的不解,当她看到赵秦因为贺兰诗那显得焦急的神色时,有个猜测自脑海里冒了出来,转瞬,便明白了七分。

    一想明白,何梦锦不禁对眼前这位传说中第一公子越发佩服了几分。

    短短一句话,已经无形中帮她解了三次围。

    一则,让安平郡主知道自己是有家事,孩子都打酱油了,断了贺兰诗纠缠自己的念想。

    二则,让在乎贺兰诗的赵小侯爷知道,这孩子甚得郡主的喜欢,为了取悦贺兰诗,于情于理,他都不会再为难,今日之事就此揭过。

    三则,也是最最重要的,若不是搬出小的来,要叫赵小侯爷知道郡主对她别样心思……只怕是她的下场会很凄惨。

    只是,到时候要说她这么才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便是带着一个四五岁拖油瓶,还得费脑子编个好理由。

    到此时,若是何梦锦还不确定贺兰珏是否知道她女儿家的身份,以及那夜京都她那惊世骇俗的一扑,那她便是猪脑子了。

    可是,他既已知道,却不点破,还在这关键时刻帮了她,到底用意是什么?

    能有这番心思的人,何梦锦不相信他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解开疑惑,却又面对新的不解,

    她犹自垂眸沉思,而已经上马的赵秦扫了她一眼,果真没有再追究的意思,已经一马当先沿着百姓让出的路的向城外奔去。

    贺兰珏无声的点了点头,便放下了帷幔,在那帷幔落下的一瞬,何梦锦看到他亘古沉稳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亮。

    一场街头闹剧,便这样无声无息的被解决。

    等贺兰珏的车架尾随着赵秦等人去了,周围的百姓散了,何梦锦才对着一直静立在旁的李向阳行礼道:“适才有劳李大人解围。”

    “就事论事而已,本官并未帮到你什么。”

    何梦锦心头掂量了一下,决定还是问出口,“大人,公子之前是不是去过恒阳府,见过郡主?”

    闻言,李向阳的神色变的有几分惊讶,却似乎并未打算买何梦锦的账,一句“本官不清楚。”便带着手下,转身离去。

    留下何梦锦站在原地,嘴角犹自带着笑意。

    李向阳没有说,但是他的表情已经告诉了她一切,公子刚刚是在恒阳府的,见过郡主。

    那先前没想明白的三分也迎刃而解。

    她就说这条街离恒阳府这么近,李向阳都能及时赶来,偏生刚在府门口落脚的郡主迟迟不见踪影。

    今次的事情,若是贺兰诗出面,为她出头,那么结果可以预料……很惨。

    赵秦不是傻子。

    联系之前贺兰珏的说法,应是他事先知会贺兰诗佯装生气出走千落寺,这样,才有最后无声无形化解的效果。

    贺兰珏也一早料到赵秦若见了贺兰诗同她相处,定然会吃味,所以,才会搬出何昕。

    每一步,都算计的刚刚好。

    即使想明白了这一切,何梦锦却仍旧觉得不轻松,心头甚至泛起些许无力与不安。

    公子这一番,到底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