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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22 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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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事关朝廷和梁国公府暂时的平静,所以出不得任何差错。盖子一定得捂住,好好安抚住梁晨是必须的。尤其西陵人还在京城呢,闹得大了难看。即使公主跟驸马不能和离,但来日梁晨要求回梁地,萧槙也好,云太妃也好,可都没什么话好说,除非撕破脸硬留人。

    萧槙看着谢陌,“你也一道去。”

    “是。”谢陌站起来。说起来江啸是坤泰殿的侍卫统领,也算是她的人吧,现在出事她的确不能置身事外。

    “他怎么会知道的?”路上谢陌小声问。

    “不清楚。”

    “小初子,公主在那里不在啊?”谢陌撩开暖轿的车帘问。小初子本来就在轿边跟着,闻言道:“不见公主踪影。”

    “哦。”

    为了不让人起疑,暖轿保持着原本的速度,郑达已经安排人把通往竹林的各条路堵起来了。至于借口,随便找一个,想必也没人敢查证。背后猜测就由得他们了。

    好在就在坤泰殿外面不远,须臾便到,江啸身后有他的下属,而梁晨那边也有他的亲兵,双方一派剑拔弩张之势。江啸肩头有伤,正在流血。

    “皇上驾到——娘娘驾到——”

    轿子停下,萧槙当先出去,谢陌随后。看萧槙脸色铁青,江啸和梁晨略作迟疑之后才各自收剑入鞘,跪下道:“参见皇上,参见娘娘!”

    萧槙背起手,“在皇宫里面动刀兵,你们好大的胆子!是嫌没有在西陵贵客面前丢过脸么?”言毕,天子亲卫上前,收缴了双方的兵刃。江啸是侍卫所以佩戴了武器,而梁晨的亲兵也是有特许的。旁人可不能带刀剑入宫的。

    然后萧槙看定梁晨,“驸马,此事不过是皇妹大婚前的一些糊涂心思罢了,你何须如此。”

    梁晨的俊脸微微有一点扭曲,谢陌看他还不顺着台阶下,便扬声道:“驸马,你还要皇上如何,换一个公主给你么?”

    梁晨方才收敛了脸上的怒容,躬身道:“请皇上为微臣做主!”

    萧槙看一眼江啸,“来人,侍卫统领江啸御前失仪,着贬为普通士卒,效命边关。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谢陌看一眼江啸的伤口,微微蹙眉,对梁晨道:“驸马,江啸是本宫的侍卫统领,他对你不敬,本宫这里跟你道一声不是。”

    “不敢。”梁晨明白谢陌的意思,这是她坤泰殿的人,请他高抬贵手,日后不要在路上或者是别的什么地方再暗下毒手。这也是萧槙叫她来的目的,江啸毕竟是个人才,一步一步以军功累功升迁,十分的不易。如果就此丧命,实在是可惜。

    江啸被重杖八十,然后立刻被遣送启程。萧槙又格外的加封了梁晨的生母,这才把绿云罩顶的梁晨安抚回府。

    谢陌道:“驸马千不念万不念也该念着公主即将临盆,她腹中的可是你梁国公府的嫡长孙,皇上的亲外甥。”

    梁晨深吸口气,“臣不会惊吓到公主的。”

    谢陌不知道他是如何知晓的,想了想说:“不是本宫说,此事是在公主下嫁之前发生的,那之前之后他们都绝对不会有苟且。驸马还是应当心胸宽大一些。”

    闻言却是梁晨和萧槙同时看了谢陌一眼。

    “惊扰了皇上娘娘,是臣的不是,臣告退。”

    萧槙点头。

    谢陌思忖,此事在场的不是萧槙心腹就是梁晨心腹,如果梁晨不是要拿这件事大做文章,想必不会泄露出去。只是不知是不是萧枫平素露了什么马脚,梁晨可是个异常敏锐的人啊。不过如果是露了马脚,那想必萧枫其实还没有完全放下。也难怪梁晨路遇情敌,一时忍不住要拔剑了。妻子心头还有他人,这丢脸也不只是皇家而已。只要不是被西陵人知晓了,想必梁晨也不会拿这个说事吧。

    一个时辰后,一骑快马追上出京的载着江啸的囚车,他的伤口还没有包扎,但血已凝固,连衣服都沾上了。嘴唇比起牙齿,也多不了几分血色了。

    骑马的是小初子,他出示坤泰殿的腰牌叫停了押送的队伍。然后把金疮药,酒,银子等物拿出来,“江统领,娘娘命奴才给你稍事包扎一下。这酒,一半给你壮行,一半用来清洗伤口。娘娘还说,儿当成名酒当醉,她相信你可以重新升到如今的位置的。她等着看你功成名就的那一天。”

    江啸抬头看天,其实这件事他是很无辜的。可是,上位者之间的争斗,牺牲的往往是他们这些小卒子。

    “好,儿当成名酒当醉!江某记住了!娘娘那样的深闺贵女都有如此豪情,我江啸岂能弱了。你替我回去谢谢娘娘,谢她保我一命。”说完一把拍开酒坛的封泥就喝去了半坛,豪气顿生,他原本也没有什么倚仗,在军中凭着自己的本事升迁。当年可以做到,如今当然更可以。皇上有意用兵,成大有为的君主,这正是让军人有用武之地的好时机。

    小初子趁此时,用剪子剪开他的衣服,“你忍着点,我要将伤口上的残布撕去。”

    江啸沉声道:“撕!”

    小初子撕残布,扯开了伤口,迅速喷了口酒上去,然后撒上金创药粉,再绑上纱布。

    “好了,这里光天化日的,尊臀上的伤口就只有等到合适的地方再让人给你擦了。”

    既然是君前失仪,自然免不了受罚,不过有郑达私下关照,他臀上的伤口之上看着吓人,其实却没有伤筋动骨。

    末了小初子又说:“好了!娘娘还说,这些都是皇上吩咐她做的。”走过去另掏出银两递给押送的人,“一路上就麻烦几位好好的照应了。”

    “好说、好说!”那几人收了银子,笑着答应了。

    谢陌和萧槙说及梁晨这次的作为,“我总觉得梁晨不该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他把这事闹得不大不小的,又恰好就在坤泰殿附近,让我们能及时的控制机住事态发展。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萧槙翻翻眼皮,“你这意思是我为人比较的小肚鸡肠咯?”

    谢陌蹙眉,“你要我怎么说才肯信,我对表哥,不,我对皇兄没有男女之情。只不过他是亲表哥,自然会熟惯些。”

    萧槙心道,算了,不提此事,一提就是挖他的疮疤。

    “你知道什么,这种事情关系到男人的面子跟里子,不是能大度得起来的。何况尚公主的男人是不能拥有其他姬妾的,连他从前的侍妾都被休了。然后皇妹怀孕,他也不能出去偷吃,府里也多半是朕派去的人,他也不敢沾。这男人一憋着,欲求不满之下再遇上这种事怎么能控制得住。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他闹得不大不小的,想来是想在手里拽着皇妹一个把柄,日后自然有派用场的地方。”

    谢陌也觉得应该是这样才对。

    “你怎么也不去看那些熊啊什么的啊?”萧槙问。

    “我一向不喜欢动物。”

    萧槙想了下,这倒是。谢陌一向不喜欢浑身毛茸茸的那些动物。说是收拾得再好,总有一股子不好闻的味道。

    “岚王此来要谈的事,正跟你哥哥他们谈着,等到都谈妥了,我打算开个宴会给他们送行。到时候不看歌舞,看驯好的百兽戏。既有百兽园里原有的动物,也有西陵人送的猛兽。”

    “哦,那到时看看。”谢陌没兴趣,但也不能短了气势到时让阿萝看笑话。

    “不语大师他们快到了吧?”

    “嗯,估着这就两天了。”

    谢陌身边另换了一个叫胡勇的侍卫统领,其人严肃死板不变通,而且不若江啸俊俏,不太得坤泰殿宫女的喜欢。谢陌也不太喜欢他。

    谢陌闲的时候去百兽园看那些大小动物,驯兽的供奉正手挥着一长一短两根红漆小棍,引着那黑熊在场中直立行走转圈。谢陌隔了大笼子在外面看,也觉得有趣,那黑熊看起来有些笨拙,被供奉手里的雕花笼吸引着满场跑动。

    百兽园的人看皇后瞧得挺高兴,末了还说了声赏,心头也欢喜。赶紧殷勤的又引着去旁边看,百兽园里很多的珍禽异兽。不过谢陌还是只对那个笨拙却讨喜的黑熊感兴趣。回去以后告诉萧槙那个大黑熊很有意思,如果那些小宝贝儿不怕,到时候都可以带他们去看。最后又摇摇头,“算了,还是别吓着了。有几个娇怯得跟女娃儿一样。”

    这几天谢陌得闲便去看看那头黑熊,生平第一次开始喜欢起动物来。树人院已经开始上课了,她总去会影响他们的。只是时常的让人做了点心送过去给他们课间享用。

    “玲珑,你看它那熊掌,跟蒲扇一样。”

    “你以前的熊掌跟它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了。”身后传来萧槙的声音。他到坤泰殿听说谢陌又来了百兽园,便后脚跟过来了。

    谢陌哼哼两声,玩笑道:“这么大,真的是可以一巴掌就拍死人的。”

    萧槙伸手把她往后拽,“都快钻进笼子去了,退后点。”以前说不喜欢动物,来都不来一趟,这几日喜欢上了,就老往这里跑。

    西陵使团离开的日子到了,这一次双方洽谈的事务差不多都达成了共识,宾主尽欢。只是萧槙想锦上添花的撮合宁耘和阿萝公主的事却没有下文。毕竟不是自家人,西陵方面也没有提出想联姻的意思,萧槙自己也是无可无不可也就作罢。反正只要阿萝公主不是看上了他,他是没什么关系的。就是看上了,他如今唯一顾忌的也就是谢陌而已。

    而宁耘本人也只是有些郁闷被看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子弟而已,只是沐阳大长公主有些郁郁。原本以为宁家这次有机会一府二侯的。可恨那西陵公主有眼不识金镶玉。

    宁耘笑挽着母亲的手:“娘,皇上问过儿臣了,问儿臣是想因为女人的裙带关系得个爵位,还是靠自己挣一个爵位回来。您看,如今连宁王府的小表侄儿都知道要在皇上娘娘面前靠自己挣位次,起早贪黑的勤学。难道儿子还不如一个黄口小儿么?”

    “可是这一次你奉旨招待西陵公主,人人都道你要娶异族公主了。如今……”

    “娘舍不得的不是那个刁蛮丫头,而是一个爵位吧。”宁耘笑道,“您放心,如今新朝,皇上提拔青年的官员将领,这样的新气象里儿子难道不能有一番作为?至于其他人怎么看不重要,等儿子以后功成名就,他们自然是要来恭喜娘的。”

    “那皇上是有什么安排么?”沐阳听儿子这么说,忙问道。

    宁耘和旁边端正坐着的哥哥对视了一眼,他已经告诉哥哥皇上的安排了。宁耕对于弟弟这个决定有些愧疚,可是嫡长子袭爵这是他无法改变的。他也很高兴弟弟能有用武之地。只是他不如宁耘一向巧舌如簧,只说了‘你要保重’四个字而已。

    “皇上让我替他去办一件大事,只是有时候可能不能归家。”

    沐阳看那样子,自己好像还不能问是什么事,蹙眉道:“会有危险么?”

    宁耘摇头,“皇上表兄难道不怕您去宫里找他闹腾么,再说这么多人,有危险也轮不到我啊。”

    沐阳想想有理,摸摸小儿子的头,“既然皇上赏识你,你要努力才是。”

    “娘,皇上也赏识哥哥啊。您怎么一副要跟皇上顶牛的样子啊,可别儿子们辛辛苦苦的挣前程,后头您惹火了皇上啊。”

    从宫里回来,沐阳已经许久不和大儿子说话了,怨他不顾自己的意愿去向皇上请求赐婚。估计等西陵使臣一走,就该办这件事了。

    密使她已经知道是谁了,就是不语皇叔还有侄儿洛王。皇后说的还真是没错,这两个人一个是红尘外的人,只会关注民生,而不会偏袒任何人。而另一个,则是与朝廷任何势力都没有关联的一个落魄王爷。

    洛王当年只是一个失势皇子,如今被送到大相国寺为先帝祈福,虽然大相国寺是皇家寺院,但众人以为他根本不得当今皇帝的心。倒真没想到他会是这次的钦差。否则在他出发前,好好的给他灌输些想法让他先入为主也好哇。怎么说他也是宗室之一啊。

    如今小儿子看起来很快要离开,她就只剩下大儿子守在身边了。晨昏定省她总不能真的一直不理他了吧。只是一想到陈亚夫的女儿就要进宁家的门,她心里就不大乐意。而且皇帝侄儿摆明了要替她撑腰,让她心头更加的气愤。沐阳这一生,父皇在时,她是公主。皇兄做皇帝,她是长公主。如今侄儿登基,她是大长公主。除了嫁人之事,没有什么是违逆过心意的。就是前任云阳侯,军人出身,但对她却从来是百依百顺,她让向东绝不会向西的。

    可是偏偏那天皇后把话题绕着走,不肯让她把话说出来,却是一直有意无意在敲打她。她如果对这个媳妇儿太苛刻,倒真是把帝后一同得罪了。

    所以最后,沐阳也只是郁闷的哼了一声,还是没理会大儿子。倒是又叮嘱了小儿子一番,说是明日送别西陵使臣之后,他的差使就算完了。还让他别生气,自己一定给他寻个好媳妇儿。

    “娘,不急,我才十七,我还要做出点事情给人看呢。”说到底,宁耘还是很介意阿萝说的那些话的。

    沐阳突然笑笑,“那日进宫,皇后还跟为娘的嘟囔说是恨自己不是个男儿呢。”

    说起这个童年至交,宁耘心里也叹息。陌陌很聪明的,可惜她是女的,也只能在深宫终老此生了。好在如今皇帝对她比之前好多了。

    宁耘回去睡下,明日送别了西陵使团,他可就要隐姓埋名到军中去了。皇上只给了两年的时间,又没有家世支撑,他要如何才能崭露头角呢?

    翌日,谢陌和后宫其它女眷一同出席送行的典礼。本来这样的场合,后宫是不出场的,不过西陵公主在场,皇帝这次便让她们列席算是作陪女眷。

    今天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百兽戏,兽戏一贯是华禹民间的传统,百兽戏却不是谁都能见到的。因为即便是豪门大户,府里的珍禽异兽也不可能像皇宫一样有好几十种上百种之多的。

    在百兽戏开始之前,先举行了‘射柳’活动。偌大的平旷场地上插了一排翠绿的柳枝儿,枝条尖上系着金灿灿的铜钱,迎风摆舞。十数名衣甲鲜明的禁军控马雁翅状的排立在柳枝旁,正等待驰马射柳。

    萧槙指点着场中,告诉岚王和阿萝公主华禹射柳的规矩。这射柳正是宫中三月间举行的活动,因着西陵贵客在此,便特意安排在了这一天。

    阿萝出声道:“久闻皇帝陛下天纵英明,不但治大国如烹小鲜,而且射艺骑术也甚为精绝,不知今日可能让阿萝一开眼界?”

    谢陌瞥向阿萝,看来她还真是从前什么时候见过萧槙呢。他的确擅长骑射不假,可并没有名声在外啊。

    既然阿萝这么说了,萧槙也不推迟,起身步下御座,朝场中插柳的地方望了一眼,然后由郑达伺候在明黄外衫外罩了一件玄色的长甲,上覆九孔玉带,袖口也用帛带系紧。愈发显得英姿勃发,长身玉立。

    尔后翻身上了御马监牵来的黑色御马,接了旁边人递上的弓箭,抖动缰绳绕场慢跑起来。到达预射点后,抽箭、张弓、搭箭、拉弦,弓如满月、箭似流星,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离弦的箭射向那迎风摆舞的柳枝,大帐这边不闻破空之声,却可见箭身从铜钱中间的方孔中穿过,箭头没入后头的沙土内,只留下白色的箭羽在地面,犹自轻摇不已。

    一时场中欢声雷动,这边厢一众妃嫔看向阿萝公主的目光,既有得意,也有惆怅。萧槙面带微笑,看来也甚满意,朗声道:“朕久居深宫,政事繁杂,这骑射之术也荒疏许多。岚王与公主要看还是得看我华禹的一众儿郎了。”说罢趋马退开几步,让等候在旁的禁军来射。他自己就勒马在一旁看着。

    但见当先一名小将亦是出手不凡,第一箭方离弦,第二箭后发先至,竟是将第一箭从中剖成两半,然后再从铜钱方孔中穿过。这就比皇帝方才这一射更加的精彩了。众人有所顾忌,未及像方才那样欢呼,已听有人在鼓掌叫好,“射得好!再来一箭,要增加点难度才行哦。”

    却是一向端庄的谢皇后正一脸兴奋的鼓动着,而皇帝脸上也是笑意盎然。众人这才凑皇后的趣叫起好来。

    阿萝也禁不住喊了一声‘好箭法!’却见谢皇后满含深意的笑看了自己一眼。

    场中小将听到谢陌的话,果真勒马往外围跑,离预射点更加的远。不但如此,还奔驰中翻身下马,只是在外人看来状似跌落,当下就有人惊得站了起来,却见一箭又离弦而去,远了一二十丈,依然是稳稳的从方孔中穿过。然后那小将才在奔马上重又坐起身来。原来方才是他用脚勾着马镫,将身体藏于马腹下把箭射了出去。

    这一下,更多的人第一时间就欢呼起来,阿萝因为方才被那么盯了一眼,心头疑惑颇深。这次连岚王都道了声‘果然好箭法,而且这一手战场很实用’,说完看向妹子。

    “怎么了?”她忍不住问。

    “是宁二公子。”岚王轻声道。

    “什么?”阿萝定睛看去,方才大出风头的那个小将正取下头盔,居然真的是面如冠玉的宁耘。

    旁边也有人道:“哎呀,原来是宁家的二小子啊!想不到他箭法竟是这样的好。”众人这才明白怎么会有人敢在皇帝射箭之后还如此的大出风头,皇后又大声叫好。原来是要让宁耘今日露脸啊,也好让那个蛮女看看我华禹的贵公子可不是只会躲在父兄荫蔽之下的。

    阿萝脸上几许复杂,她方才本想去挑战一下这个小将的。没想到这人居然是她嘴里的绣花枕头。可是他这些天表现得是像只懂吃喝玩乐一样啊。

    就在这个时候,变故陡生,谢陌看向旁边骚乱的人群,发现竟是那头笨拙却一贯乖巧的黑熊发狂了。它挣脱了脚镣手链正很凶猛的朝大帐扑来。因为射柳之后,第一个节目就是熊戏,所以它被带到了场边。

    “啊——”旁边一个正上果盘的宫女尖叫一声然后轰然倒地晕了过去,果盘里的果子四处散落。

    被这一幕惊到的场中众人这才站起四散逃逸。尚在射柳场中的萧槙也是陡然一惊,扬声道:“保护岚王与公主!”

    天子亲卫方才也跟了出去,一时场中听到招呼的侍卫略定定神,分了一部分过去保护客人,一部分保护后妃。谢阡身为礼部尚书,陪坐在西陵客人旁边,忙指挥人保护西陵的使团众人,偷眼去看一眼妹子不由吓了一跳。

    但见场中二十几个妃嫔都是花容失色,在贴身宫女护卫下争相逃窜,场面实在乱得可以。而谢陌却还端在在案后,一旁的侍卫想抢上前来,却被四下逃窜的妃嫔所阻不得近前。

    绝不是谢陌临危不惧,方才混乱中她面前的大案不知被谁推倒了,正正压住她身前大幅的裙摆。玲珑使劲去拉扯,却只拉出来几根丝线而已。皇后的正装,款式繁复,质量上佳,尤其那大案还沉得很,所以一时很棘手。眼见侍卫一时近身不得,谢陌急中生智,从头上拔出一只金钗想用尖锐的一头划破衣服,但是试了几次,也不能将大幅裙摆割裂。

    旁边的侍卫正用剑将大帐的帷幕割开,让四下乱窜的嫔妃和西陵使臣疏散出去。这个时候是各家顾各家,岚王那边也是一团混乱。

    谢阡见妹子那边紧急,便让侍卫在这里护着,不要让已经到大帐门口黑熊靠近伤人,推开几个挡路的人就要过去。

    岚王也道:“我等无碍,国舅快救皇后!”他心头也是焦急万分,如果皇后死于黑熊掌下,他这一趟来结的就不是什么善缘了。即便事出有因,皇帝也不会再待见他们,或者还要迁怒西陵。

    萧槙在一片兵荒马乱中见大帐内一片乱象,谢陌却还巍然不动,虽然不知出了什么事,还是趋马赶紧奔回来。却被禁军统领指挥人将他一人一马团团围住,陈亚夫也在高声喊:“护驾,别让皇上靠近黑熊。”

    一时身遭的侍卫、禁军甚至还有朝臣团团将他围住,除非他纵马踏死几个,否则是出不去的。急得眼发红之下,也也只能拿马鞭抽了几鞭,“给朕让开!帐内侍卫,赶快救皇后!”

    谢陌还在用金钗狠命戳着,身旁玲珑惊道:“娘娘,过来了!”一边跑到另一头拿起酒盅等砸过去想把黑熊引到别的方向,谁知它就认准了谢陌一般不改方向继续往前。谢陌偷空看一眼,黑熊果然是奔自己过来了。就离了五步不到了。

    而哥哥也好,侍卫也好,似乎都要慢一步。她不想被黑熊一掌拍死啊,会死得很难看的。暗自后悔江啸走后,她因不喜那个替代的胡勇,又想着这段时日是在乾元殿起居,有天子亲卫相护,帐中也有大批侍卫,便没有随身将他带上。谁知道天子亲卫悉数随驾出帐,而帐中侍卫忙于对付一团乱象,疏散一众贵人逃逸,却是被阻隔不能及时过来救驾。

    忽然有一只匕首伸到她面前,嗤啦一声割裂了她的裙摆。谢陌发现在黑熊威胁下她早已腿软站不起了,身旁的人一楞之下又伸手连拉带搀的把她弄起来,“皇后,这边走!”

    谢陌被半抱半拖的从割裂的大洞里弄了出去,听得里头许多刀剑砍到肉上的声音。

    “黑熊……”

    旁边那人从缝隙往里望,然后说了声,“死了,你能站稳了么?”

    “还、还不行。玲珑呢?”谢陌这才抓着那人的手腕看清,危急中救了她的是梁晨。他方才也在大帐之中。谢陌第一反应居然是好在萧枫怀孕没来,不然他早该护着妻子逃命去了。

    “美人哥哥,多谢了!”

    梁晨一愣,“我还以为你早忘了这个称呼了。”

    “陌儿”从大帐里冲出一声血染的谢阡,他从梁晨手里接过惊魂未定的妹子扶抱住,然后向梁晨道谢:“方才真是多亏驸马了!”

    “我离得比你们略近些。”

    侍卫来报,黑熊已经被砍死,心急如焚的萧槙这才能闯开一条路,进帐去看谢陌是否无恙。帐内一片杯盘狼藉,他看到大案下压着的谢陌的衣裙,恍悟她为何不逃,急急问道:“皇后呢?”

    “回皇上,皇后已经被救出去了。”

    萧槙闻言心内大定,从剖开的洞钻了出去,就见到他的一群女人全都在外头空地上,三三两两的被侍卫护着。见到他,尽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楚楚可怜的唤“皇上——”

    萧槙无暇他顾,朝她们安抚的点点头,然后看清谢陌所在便过去,“你没事吧?”

    谢陌正靠在谢阡身上,借他的身体遮挡她少了一大片的衣裙,“没、没事,玲珑呢?”方才玲珑走开去想把黑熊引开,然后就没看到她了。

    “皇后,玲珑在这里。”

    闻声望去,是宁耘正扶着玲珑出来。方才无人拦他,他纵马到了帐前,帮着众侍卫砍死了黑熊,当时临出帐的阿萝还回头看了他一眼。

    “玲珑你没事吧?”

    “奴婢的脚崴了,其他无事。”

    郑达道:“娘娘放心,奴才找人照看玲珑姑娘。”

    萧槙问隔得不远的岚王等人,“岚王与公主无恙吧?”

    岚王忙道:“臣等无事!”顿了一下,“黑熊是臣进献的,惊扰了圣驾,还差点让皇后娘娘出事,臣罪该万死!”

    萧槙看向破损的大帐,“此事是有人从中作梗,须怪不得岚王。看来是有人不乐见华禹与西陵的交好啊。”他把手伸向谢陌,后者摇头。她裙摆破损很多,现在人渐渐多了,索性便依兄长站着借他身形遮挡,不然实在是不雅。她是皇后,怎能当众衣衫不整。

    萧槙看向郑达,后者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件披风。萧槙接过,裹了谢陌横抱入怀,面上一片戾色,“来人,送各宫娘娘和西陵使臣回去暂歇,着人善后。叫大理寺卿立即到乾元殿见驾。”

    谢陌出声道:“皇上,方才多亏驸马救了臣妾性命。”

    萧槙一愣,他还以为是谢阡救出来的,眼睛眯了一下,转头对梁晨说:“驸马救驾有功,朕回头自有重赏。”

    梁晨躬身道:“臣是臣子,救皇后是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说话间,龙撵来到,萧槙抱了谢陌上去。谢阡职责所在,去安排送西陵使臣回驿馆,对担忧不已的岚王道:“岚王放心,娘娘平素都还时常去看黑熊训练,从未出过事。皇上已召了大理寺卿前去,一定会查明真相的。”

    岚王点头,“国舅,我等要再留些时日,看到水落石出才敢放心。一定要将陷害我等的贼子千刀万剐!”

    “下官只有比王爷更想看到水落石出的。”想到妹子方才差点丧于黑熊掌下,谢阡一阵的后怕。

    谢陌这会儿还在龙撵里裹着披风发抖,拍着胸口说:“它就离我那么一点点远,我以为死定了。被它拍死很难看啊,会成肉饼的。”

    萧槙拥着她,“别怕,都过去了!”自己却也有点后怕,就差那么一点点,如果不是梁晨恰好隔得不远,救到了谢陌,那可就要天人永隔了。

    “陌儿,梁晨救你,用的是什么?”

    谢陌楞了一下,然后说:“没看清,兴许是哪个受伤侍卫手里捡的佩剑吧。”用的是匕首,十分的锋利,而且柄很薄很薄,想必是梁晨暗藏的。在君前只有侍卫才能带刀剑,其他人进殿面君都要解下的,不然有弑君之嫌。所以梁晨想必也是看情况实在紧急所以才拿出来用的。

    说完沉下脸,“人家还在害怕呢,你就开始东问西问的。”

    “好好,不问了。我是想知道他是不是早有准备。”

    就算带了匕首在身上,也不能说就是早有准备吧。他偷偷藏一把匕首防身也是有的。就是不知怎么逃过殿上侍卫搜查的。

    谢陌把头埋进萧槙怀里,似乎之前晃眼见到梁晨的靴子后跟开裂,兴许是藏在鞋底吧。

    萧槙抚着她的背脊,无言的安抚着,肚子里的火却在熊熊燃烧。他无法去怪那些拼着挨鞭打也不肯退开让他进去救人的臣子侍卫。只能把气往背后的阴谋主使者身上撒。

    难道主使者算得那么清楚,知道阿萝公主会邀他出帐射箭,还是本来他也是黑熊攻击目标?而其他妃嫔都能逃开,唯独陌儿面前的大案被推倒,黑熊还直奔她而去,这里头又有没有名堂?还有,那么巧,就是梁晨把人给救了。

    谢陌还在想那头黑熊,原本它是多么的可爱啊,可是一转眼就变得成了煞神一般。现在想到熊掌就在她头顶不远处她还不寒而栗,她都听到熊掌带出来的呼呼风声了。

    “幸好你当时不在帐内,如果你因为我而面临危险,想必前朝那些人不会放过我的。”谢陌忽然认真的说。从来只有别人为皇帝牺牲的,如果皇帝为了救她和黑熊搏斗,即便什么事都没有,众目睽睽之下皇帝因此涉险,就是她一大罪状了。

    萧槙虽然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可还是蹙紧了眉头。妻子有危险,他无法相救。她不怨怪,却想到这个上头去了,看事情也太冷然了吧。似乎根本没有把自己当做依靠一般。可谢陌才刚刚受了那么大的惊吓,他也不能跟她计较这个。

    “以后不会让你再陷入这样的危险了。”

    “也怪臣妾自己啦,觉得大帐之中不会有什么事,就没有带胡统领在身边。”谢陌翻翻自己破损的衣摆,“这身衣裳,真是累赘得很。”华美高贵,可是逃命的时候差点就成了催命符。

    萧槙发现谢陌一直不停的在絮絮叨叨,知道她还在害怕,只是借此分散心神而已。于是陪她说着话,等到了乾元殿门口抱她下去,安置在西轩室。让药娘给她茶水里放了安神的药物,看她睡着了,这才替她掖掖被子到御书房去见大理寺卿。

    萧槙安顿好谢陌回到正殿。他跟谢陌平日基本是在坤泰殿起居,除非实在是忙,否则谢陌等闲不会到乾元殿后殿的西轩室来。萧槙对她这个心态感到有些好笑,坤泰殿是你的地方,可这宫里哪一处不是属于皇帝的。可是谢陌觉得在坤泰殿自在,那就由得她吧。反正不过是早朝时多走一段路而已。

    大理寺卿裴政已等候在外,萧槙坐下便让人去传了他进来。裴政行礼之后被叫起,然后看到天子一脸铁青,眼里的光冷泠泠的。

    “你说百兽园驯化黑熊的供奉死了?”这问的是下首站的侍卫统领。他先裴政一步进来,正在回话。

    “是,当时已将他拿下。待杀死了黑熊,他就已经毒发生亡了,想是一早已经服下了可延迟发作的剧毒。”当时黑熊摇摇摆摆往大帐去了,哪里顾得上审人,结果就成了这样。

    “好得很,朕给外邦使臣送行,黑熊突然发狂,皇后几乎命悬一线,朝廷的颜面都扫了地,现在你来告诉朕线索断了。”皇帝的声音很轻缓,却让下首的两人不寒而栗。

    “臣死罪!”侍卫统领跪下。

    “滚出去,等西陵使臣平安离去之后再发作你等。”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