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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一章 横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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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可馨在云天城的“悦丰”客栈学习当掌柜已有一月有余,其实云天城也只引导了数十天,剩下的几乎都由可馨自己来主事,这会儿她就站在柜台之后,眼睛盯着账本,手里熟练的噼里啪啦的打算盘。

    “可馨,你要不要歇会儿?”云天城从里间出来,看她事情专心致志的做事,不由一笑,“别累着了。”

    云可馨抬起头,停下手中的活,将账本递至云天城眼前,莞尔的笑道:“四叔,快来看看,我做的对不对。”

    云天城豁达的笑道:“不用刻意,你来这儿这么些天,四叔都看在眼里,做的这么出色——不论是店小二还是客官,都夸可馨能干,我不怕后继无人了,”停了停又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不过,可馨是有身孕的人,切莫久站久坐,把身子累着,我没法和七姑爷交代。”

    云可馨也跟着笑起来,却因“后继无人”四个字敛了神色,望着两鬓已出现白发却风采依旧的云天城,她蹙紧了眉头:四叔当真就这样一辈子不婚不娶了么?下意识的看了四周,又望了望门外,已没有暗卫盯梢的顾忌和疑惧,四叔为何还不娶妻生子呢?襄妃不是说过还他自由了?

    时值午间,店里客人大多已午休,人不多,云可馨很想和云天城谈一谈,就叫来店伙计看着店,她和四叔去后院说说话。

    “可馨,你现在过的好吗?”假山周边,叔侄并肩而行走着,云天城会回头一笑,自问自答道。“不过看得出来,君侯对你相当不错。”

    云可馨亦是回头笑道:“如四叔所说,君侯对我视同己出,”想起之前的忧虑,她微顿,转了话题,“四叔。您真的。不愿成亲了吗?您还这么年轻……”

    云天城一愣,恍然间明白云可馨突然把他叫到后院的缘由,心下触动:

    “什么年轻?四叔已经老了。”他笑了笑,意味深长道,“不比你们年轻人,失去了还能重头再来。”

    “但是。这和‘重头再来’又有什么关系呢?”云可馨下决心今天要让四叔放下心中的负担,说出心中所想。却是机灵的压低了声音,“四叔,襄妃娘娘不是答应过还您自由了么?现在暗卫也撤了,您该看开点。”

    “我有什么看不开的?”云天城淡淡一笑。认真道,“只是觉得始终亏欠了襄儿,她虽为皇帝宠妃。但我知道,她过得。并不快乐。”

    “所以您决定用一辈子来补偿她?”云可馨看了四叔一眼,若有所思道,“那祖母岂不要跟着操心一辈子……”

    云天城深吸一口气,眸光闪动,终归黯然道:“我这辈子就对不起两个女人,一个是襄儿,一个便是娘亲。”

    可馨知道自己白忙活了一场——四叔从未放弃自己内心的坚持,她低估了他对襄儿感情的坚贞,不只是“补偿”这么简单,他这是在以另一种方式与襄妃“相守”,白头到老。没能说服四叔,云可馨感到很遗憾,也很郁闷,云天城见了坦然一笑:

    “傻姑娘,替四叔操心什么,放心,我不会委屈自个儿的。”

    云可馨苦笑:您是不会委屈自己,可却要像三叔公一样孤老终身,这,晚景实在太凄凉了,想想就万分不忍。

    云天城像听到她的心声,突然冷笑道:“可馨,你还不知道吧,老头子离死期不远了?”

    云可馨怔了怔,直接就问了出来:“老头子?三叔公?他要死了?!”

    云天城神情寡淡的点了点头,讽刺道:“老天爷也算够仁慈,竟没让他遭什么报应,就这么自然而然的由病而亡。”

    “什么时候的事?”云可馨平静下来道,“四叔又是如何得知?”

    “上个月就下不了炕了,”云天城淡淡的说着,“这个月进食极具减少,听大哥说……熬不过天暖了。”

    云可馨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个老人,带给二房带给四叔太多的磨难,实令人无法不恨,如今人老如灯灭,即将行将就木,她虽没像四叔那样冷嘲热讽,但也没动什么恻隐之心,就连一瞬间的难过都没有,想来,自己对这三叔公的确没多少亲情的感念,唯有轻叹一声。

    “大伯还说了什么?”云可馨眼睛看向原处,随意的问。

    “老头子是云氏的元老和功臣,”云天城满不在乎的重复着云天赐的话,“说我们作为晚辈,不论有诸多不满,都不可不前去吊唁和送葬……”云天城顿了顿,看云可馨一眼,忽然苦笑,“这话其实就是说给我听的,我还能不懂?!”

    “那四叔到时,”云可馨小心的试探道,“去还是不去呢?”

    “自然得去,大哥都发话了不是?”云天城淡淡的冷哼一声,自言自语,“快死的人,还计较什么?我也不能让外人因此对云家指指点点。”

    话虽如此,却透着几分不甘,云可馨知道,四叔“不计较”不等于原谅,也是,三叔公给他造成的痛苦是一辈子的事,岂是说释怀就释怀的。

    云天城见云可馨低着头,眼睛盯着青石砖地沉思默想,忽然想起一件事,眉头拧起,他走近她身边,压低声音道:“丫头,你还不知道吧,老头子把他的财产都留给了你,真是天降横财!”

    “什么?”云可馨猛得抬头,睁大眼睛,惊讶的无法形容,“天降横财?三叔公的遗产……怎么会都留给了我?”

    “我也不清楚,”云天城讥嘲道,“老头子大概是深知自己亏欠了馨儿,想以此弥补,听说足有几万两饷银,就是不知那些钱来得干不干净?!”

    云可馨愈发如坠云雾,她没心思去想这笔“横财”的来源,而是好奇三叔公一辈子嗜财如命,当年就是舍不得彩礼钱才蹉跎岁月。往后便更加如铁公鸡般“一毛不拔”,这样的人居然会舍得把全部积蓄给一个生前并不看重的曾孙女,她倒宁愿相信他的决定是钱同他陪葬来得更贴切。

    “四叔,这件事,您是听谁说的,不会是国公府下人间的嚼舌根吧?”云可馨满腹狐疑的问。

    “依我看不至于,凡事都有源头。”云天城摇头。断然否决,“老头子自从病入膏肓,特别是后期。都由大房在照料,负责后事,估计这话是从大房传出来的,错不了。想来这些天,国公府也要炸开锅了。”

    云可馨没说话。她知道四叔的意思:她这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了众矢之的,处理不好,还会引起内讧。

    云天城见她面沉似水。再次陷入沉默,意味深长的道:“馨儿,四叔虽不能因个人恩怨让你去拒绝这笔钱。但还是希望你慎重考虑,老头子竟一声不吭的立了这遗嘱。人还没死呢,就要弄得国公府鸡犬不宁么——‘人之将死,其行也善’这道理我懂,但我只要一想到他此前对二房的忌恨就不得不防。”

    云可馨倒吸一口冷气,眸子里光芒闪烁,继而轻轻一勾唇,笑道:

    “四叔,这笔钱说什么我也不会要,不论什么原因。”

    云天城先是小有意外,很快便露出欣慰的笑容:“馨儿果然聪慧明理,四叔没看错你,如此,我也放心了……”

    ****

    云天城所料不错,国公府因三老太爷的“遗嘱”已沸沸扬扬数日,首当其冲便是大房,云可馨更是成了大家谈论的焦点。

    孙如兰气得吃不下,睡不着,时常在房里唉声叹气,走到院子里看到二房和三房也怨毒满腹——遗产留给了七姑奶奶,而云可馨虽过继到三房,但出阁当日,已认了二房亲人,于是,这笔钱二房和三房都可能分一杯羹,唯独大房沾不上边,这让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今天如同往常一样在东苑对着下人发牢骚,却一眼瞥见三夫人傅怜音朝这边走来,当即咽下心中的不快,笑脸迎人道:

    “哟,三弟妹,怎么有空到东苑来小坐,快请进,”又回头吩咐身边的丫鬟道,“快上茶,再上一碗点心。”

    二人在花厅中落座,孙如兰带着探寻而戒备的目光看傅氏,只见傅怜音优雅的啜口茶,微笑道:

    “三弟妹是特地来看大嫂的,来给大嫂鸣不平。”

    孙如兰睨三夫人一眼,冷笑:特地来看我?是来看我笑话的吧!谁不知道遗产这事你也可能分得一份羹,却得了便宜还在这里讨好卖乖,真是可笑之极!

    孙如兰心下骂得厉害,面上却是一派谦和大度,佯装莫名道:“鸣不平?弟妹何出此言?”

    傅怜音淡淡一笑:“大嫂,三叔把全部遗产留给七姑奶奶的事我也才刚听说,按照老爷的意思,遵照遗嘱,分文不动的转给七姑奶奶,我一个妇道人家当着老爷的面不好说,心下着实为大嫂气愤,”傅怜音微顿,一派正气凛然道,“自从三叔病倒在床,少不得大嫂在床前端屎端尿的伺候,听丫鬟说,大嫂甚至事必躬亲的负责三老太爷一日三餐,不敢有丝毫懈怠,可到头来却换来这么个结果,任谁也咽不下这口气。”

    孙如兰瞧着傅氏的虚伪和作态,并没有予以拆穿,不假思索的反驳道:

    “三弟妹这话说的,大房伺候三老太爷,那是真心实意的尽孝道,不夹半分企图,怎的到了你嘴里像是‘意图不轨’、‘早有预谋’?!”

    傅氏一听,知道自己嘴快闪了舌头,说了不该说的,忙不迭更正道:

    “瞧我,在自己人面前总改不了心直口快的毛病,”傅怜音掩饰着尴尬,打哈哈道,“大嫂,怪我没说清——论辈分,您是长房长媳,论孝道,您比二房和三房都要来的尽心竭力,按理说,这遗产大房就该占最大一部分,也不知三叔公这脑子怎么想的,难不成病糊涂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