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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四深夜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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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响声就来自前院,像是敲门声,可又时远时近,时大时小,也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等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见外面仍然没有动静,季宣怀和沈少卿才松了一口气,当下点起灯,穿衣下床,准备出去看个究竟。

    “我自己去就行,别把你自己给吓住了。”季宣怀边低声说着,边将走在前面的沈少卿往回拉。

    “怪力乱神皆是虚妄,惑人而已。”沈少卿不以为然地回道,仍然紧跟在他身后。

    而当他们在堂屋与沈母相遇时,倒先是将自己人吓了一跳,随后便一起往门外走去。屋外也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虽然有灯,也并不能将四周完全看个清楚,三人只能就着昏暗的灯光往前走。

    “啊!”沈少卿突然叫了一声,同时身子一歪,就要往地上倒去。

    “怎么了?”

    “腿软了?”

    沈母和季宣怀同时问道,而人也被季宣怀及时拉了起来。

    “踩到东西了,像是石头。”沈少卿站稳后,大概也觉得自己刚才反应有些大,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沈母闻言将灯往地上一照,果然有石头,还不止一块,一路看去,从堂屋门口到大门口,至少有二十多块,都如拳头大小,怪不得刚才的声音那般奇怪了。

    有些人就是这么阴魂不散,从看见第一块石头起,季宣怀便开始问候起季老四来,而沈母和沈少卿则都是未发一言。沈母直到检查完大门,见并无异样后,才叹了口气,开口道:“不要紧,先睡吧,明天再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几人心里都有底,除了讨回公道,也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等季宣怀用铁锹、锄头顶住大门后,便各回各屋去了。

    第二日一早,季宣怀先清理了院里的石块,然后突然一言不发地往门外跑去,快的让沈少卿都来不及叫住他,只能略微慌乱地去告知厨房中的沈母。

    沈母以为他去找季老四算账去了,害怕他吃了亏,扔下才煮了一半的粥,也急匆匆地赶了过去。才刚看到季宣怀飞奔而过,又见沈母一脸肃然,以致村里人都暗自猜测,更准确的说是幸灾乐祸起来,这才几天,就被那个小无赖给惹急了?

    只是她又走过几家之后,却见季宣怀突然迎面飞奔而来,顿时吓的她心中一阵狂跳,虽然不见有人追赶,却仍然深怕季宣怀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来。

    哪知季宣怀见到她也是一脸的古怪,彼此问明原因后,才知道是一场误会。

    “我就是去里正家拔了一把葱,回去烙葱花饼,跟里正打过招呼的。”季宣怀扬了扬手里的葱,不自在地解释道,没想到自己随便一跑,会让沈母这么担心,“我昨晚跟他说好的,要做点东西给他尝尝,他要去学堂,我怕赶不及,这才跑着出来的。”

    虚惊一场过后,季宣怀终于显了一回身手,用他做的葱花饼,让沈家母子吃惊了一回,冲淡了一些某家人带来的晦气。

    季宣怀也不用沈母帮忙,便自己鼓捣起来。等沈母将粥煮熟的时候,一锅热乎的葱油饼便做好了。由于面团在成形之前先用热水烫过,揉面的人力道拿捏的好,面饼擀制的薄,葱花够足,并特意用鲜葱炸了葱油用,烙出来的葱花饼不仅外面金黄酥脆,内里叠层松软,还散发着一股葱花所特有的浓郁的鲜香,完胜冰凉、腻人的糕点。

    由于季宣怀在葱油饼上的出色表现,沈母颇有兴致地和他探讨起厨艺来。

    “没想到不放糖的东西也能这么鲜,许久没有吃到这么合胃口的东西了。”沈母边看着季宣怀麻利地收拾厨房,边感叹道。

    “放糖的东西不是应该叫甜么?城里人都喜欢叫鲜?我们这里鱼汤什么的才叫鲜呢。”季宣怀疑惑地问道。

    “那是我做的不好,少卿的外婆炒菜就总喜欢放一些糖,说是提味,也尝不到甜味。”沈母解释道,“可惜我从来就没有跟她学过,还是搬到这里以后才硬着头皮开始做。”

    “放不好可以不放么,糖可比盐要精贵多了,再说甜的也不下饭。”季宣怀想了想道,虽然他完全不挑食,有的吃就满足,可白花钱还不好吃,自然是不可取的,再说那小子好像也不喜欢吃。

    “习惯了,单放盐的话我掌握不好,不是没味就是发苦,没有放糖省心,甜点总还能吃。”沈母为难地道,“你吃不惯吧?看你这几天吃的挺香,我倒是忽略了。”

    “我没有那么多讲究,只要是饭就好吃。要不这样,你尝尝我做的饭,要是觉得好,以后就都由我来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季宣怀努力为自己争取着每一个可以证明自己的机会。

    “还是算了,哪能让我一个大活人闲着,反倒让你一个孩子做饭。”沈母虽然很是心动,但还是摇头拒绝了,“只是以后要委屈你们的脾胃一些了,少卿那孩子虽然不说,我也知道他不怎么喜欢吃,以后我多买一些熟菜补偿补偿就是了。”

    “干嘛花那个冤枉钱?你就交给我吧,我六岁就帮着他们择菜、烧火,七岁就帮着做饭了,真没什么,总不能一直吃闲饭吧?”季宣怀有些着急道。他觉得有些奇怪,以前累死累活的时候做梦都想歇着,现在真能闲着了,又非要找点活干不可,不然心里就不踏实。

    “你这孩子,怎么跟我家少卿一样,一点孩子样都没有。既然你愿意,那就试试吧,婶子给你在灶下烧火。”沈母无奈地说道。

    “不用,婶子你本来就咳嗽的厉害,厨房又呛的慌,我一个人来就行了。”季宣怀信心十足地道,“我待会要再出去一趟,看能不能抓几条鱼回来。”

    “水那么凉,你去哪里捉鱼?不会是想去找那家人吧?”沈母闻言收起了笑意,怀疑地问道。

    “我又不傻,别说无凭无据的,那家人就算被抓了现行,不闹到官府也没用,今晚我就在外面守着,只要他们再敢来,拿铁锹先打了再说,到时候再在村里一说,看他还有脸出门!”提起昨晚的事,季宣怀冷哼一声道。

    “那样太危险了,要是我们到时候喊人来呢?总不能村里人都看不出来吧?”沈母提议道,只是说完便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妥,就她们这病的病,小的小,到时候哪里能拦得住捣鬼的人?若是让人跑了,就算告到官府,也没有证据啊。

    “他家什么样,村里没有人不知道,除了和他家一道的,哪个不在背后骂上几句,可谁也不敢当面得罪他们,不然指不定睡到半夜房子就着火了,还抓不到凶手,只能自认倒霉。”季宣怀愤愤不平道,“当初要不是怕里正为难,我才不乐意到他家里去呢。不过我也不怕他,照样跟他斗!”

    听他那么一说,沈母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说了半天也没个结果,怕耽误了做午饭,季宣怀便先捉鱼去了。

    虽然天冷了不便下水,但是安乐村四周水渠密布,堵住一小段,趴在岸边捉些鱼也并不困难。由于水太浅,捉到的都是一些不到巴掌大的小鱼,也不如河里的肥美,不过好在以鲫鱼为多,正好拿来熬汤。

    杀鱼洗鱼、煎鱼煮鱼,季宣怀一个人做的有条不紊,反而是沈母,半天洗了一条鱼,还被鱼鳍扎破了手,让季宣怀又感叹了一回城里人的好命。

    而且他也十分好奇,既然城里那么好,为什么她们母子要搬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来。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就像沈母从来没有问过他的过往一样,自觉的,他便以同样的态度去待对方。毕竟,如果不是碰到什么难事,谁也不会背井离乡,而且季老四家里当年和沈母来往最为密切,像她那样爱打听的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见沈母是完全不愿提起的。

    “就是这个味,和少卿他外婆煮的差不多。原来煮鱼之前还要用油煎,以前都吃现成的,倒是从来没有注意过。比镇上酒楼里卖的还要好。”沈母尝了尝刚出锅的鲫鱼汤,忍不住赞叹道,“看来婶子以后当真只能替你烧火了。”

    “鱼要煎一下,煮出来的汤才香,才浓厚,不然容易有腥味。”季宣怀随口解释道,然后顿了一下,又推辞道:“不用婶子帮忙,我自己就够了。”在见识了沈母的烧火技术之后,他是完全相信了,这个世上还真有连这么简单的活都干不了的人,只会一个劲的添柴猛烧,怪不得以前吃的菜都像水煮的一样,他原还以为像加糖那样,都是城里的做法呢,现在才明白,水煮的总比炒糊的要好。

    “你这孩子。”沈母笑着说了一句,显然没把季宣怀的话放在心上。

    季宣怀也没再坚持,趁着她端鱼去堂屋的空,赶紧点火炒起菜来。顺便往外看了一眼,估计着沈少卿也该回来了,嘴角不自主地翘了起来,能让那小子再用早晨那种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他,想想就觉得高兴。

    可当那小子闷闷不乐地回来时,他却一点也顾不上献宝了,只顾着问起原因来。原来在学堂里,有人趁他去方便的时候,将他的书给偷走了,找遍了整个学堂也没找到。

    “哼,上梁不正下梁歪!没事,下午我去找,就是被那几个狗崽子吃了,也得给老子吐出来!”知道原委后的季宣怀反倒不急了,说完便盛饭去了。能做出这种事的,除了季老四家的孩子还能有谁?就那三个软脚虾,一起上都不够他看的,他们老子的事还没完,先拿他们练练手,让他们长点记性也不错。

    夜深人静,白天活动开了筋骨的季宣怀,不顾沈母的阻拦,手里握着一把铁锹,耐心地守在大门外的隐蔽处,天上的月亮虽然只是浅浅的一弯,却足够认出捣乱之人的身影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了,说不定不会再来了,还是回去吧。”跟来的沈母动了动发麻的脚,再次劝说道。

    “嘘……”哪知她话刚说完,季宣怀就边示意噤声,边往一个方向指去。

    只见沿河的路上,突然走过来两个身影,一高一矮,高的那个手里似乎还提着一篮东西,不一会,当真停在了沈家的门口,好像在商量着什么。只是由于门口太过空旷,季宣怀他们躲的地方有些远,此时既不能听到他们说的话,也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怎么是你们?”

    “季宣怀你个喂狗的,还敢打老子,老子真是白养了你两年!”

    季宣怀猛然举着铁锹冲了过去,只是等他们看清彼此后,竟同时喊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