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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卷 第二十二章 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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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锐的发言一会便停了下来,虞自勋只听得心潮起伏,正想去和洋人打一战的时候,去扭头看到身边不动声色的王季同,知道自己又被杨锐给说服了,他的话语总是感觉的那么有力量,让人不得不深陷其中,从心底里赞同。

    “如果说竟成就是圣马丁,那谁是玻利瓦尔?”王季同想着谢缵泰说的那些东西,想着如果把南美对应成中国,那么谁会是玻利瓦尔。

    诸人一开始想着是不是孙汶,但是想到孙汶比杨锐更加西化,又在心里否定了。他们不知道,杨锐却是心知肚明,毕竟历史曾经有过证明,他看着不解的人们笑道:“要说那中国玻利瓦尔,那就非袁世凯莫属了。”

    “袁世凯?!”诸人都是一愣。而章太炎则道:“嗯。除了袁世凯,怕没有其他人了。下台之前他可是立宪开国会积极倡议者,现在虽然雌伏,但是政界、军界他人脉都是宽广,就是满人里面,奕劻那桐那些满人,都是心向着他的。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英国人会怎么捧他的场?怕是他还没有出河南,全国就光复了吧。”

    章太炎说的轻松,但是徐华封则道:“不是那么简单的,袁世凯最大的影响还是在绅届。一旦士绅鼓噪,报纸吹捧,那他的民望将会极高,而且他手下幕僚多,人才更多,立国以后他当算是一股极大的势力,估计也是唯一一股能和我们相抗衡的势力。对他,务必要防。”

    袁世凯杨锐对其并无恶感,革命党不是道德圣人,私德不在政治的范畴内。不过他手上掌握着四个半镇的北洋军,这是他是很忌讳的。不过将来自己大权在握,他那四个半镇也很好消化。杨锐想到此道:“重安。你说英国人一定不会支持我们,法国意大利比利时荷兰也不支持我们,那就现在的国际局势。能支持我们的是谁?”

    杨锐不说袁世凯,却又把话题转了回来。见大家都看着自己。谢缵泰闭眼之后再有睁开,淡然的道:“只能是德国和美国。”

    他话一说,章太炎便道:“美国不说,德国那个皇帝出尔反尔、毫无信义,这样的国家焉能结交?再有现在欧洲的局势是德奥孤立,一旦我们亲德,那么英国不就是……”

    “德国还是要拉拢讨好的,”章太炎话到一半。就被谢缵泰打断了,“正是因为英德敌对,我们才要不记前仇,低三下四的讨好德国。英国的软肋也就是长江沿岸的商贸,再是即将爆发的欧洲大战时东亚各国的立场。如果我们支持德国,那么德国的远东舰队就可以在东亚或者中亚,截断他们和殖民地的商贸往来。这也是英国在和俄国和谈之后还要拉拢日本的根本原因,他们是想用日本舰队对付德国的远东舰队。

    我们亲德只是一种态度,并不是说真要和德国结盟,这只是对英国的一种反制手段。立国后英国支持袁世凯和我们作对。那我们就要亲近德美进行反制。不过美国和德国是不同的,德国只是在战前的一种反制手段,而美国……竟成说欧战大战时一定要发战争财。我仔细想来,也唯有通过美国才能做到这一点。在中日之间,英国法国还有俄国,将会选择日本货而不是中国货,除非我们的东西实在是有优势。与其卖给日本人再转到欧洲,那就不如卖给美国人再转到欧洲,此为远交近攻也。

    即是如此,那从立国后到欧洲开战,我们和美国的关系都极为重要。所以我想……”说到这里。谢缵泰看了杨锐以及诸人一眼,沉稳的道:“所以我想。我们一定要帮着罗斯福赢得下一次大选,让他成为美国的总统。唯有如此。局势才可能按照我们的计划走。”

    听谢缵泰居然要捧罗斯福做总统,虞自勋这个半民主主义分子倒抽凉气的同时,惊道:“这事情……这事情,这事情不是那么好办吧。美国是普选制,几千万张选票,还要操纵整个舆论……这怎么可能!再有,再有,万一失败,白费银钱不说,下一届总统就要嫉恨我们了。”

    杨锐是早有支持罗斯福竞选总统的想法,只是之前局势还不急迫,但是当了现在,对外政策到底如何,还是要明确的。

    “那我们就两边下注好了,美国那边的公司支持罗斯福,国内这边的支持他的对手。”杨锐看着虞自勋道:“总统其实也就是牌坊,虽然当上了能有四年大权独揽的机会,但还是要看主人的脸色的。罗斯福是共和党,和他竞选的便会是民主党,前者那些资本家,我们可以让他们修铁路、进工厂,后者……”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很是艰难的道:“华侨问题是他们关注的重点,真有必要,我们将不得不对排华法案,对他们妥协,并做某种程度支持……当然,最好不要到那一步,真要那样了,美国华侨都要心寒了。反正不管怎么说,立国之后拉美国一定的,该付的代价那就一定要付,没办法省。”

    其他诸人不知道华侨对革命的支持,但虞自勋是知道知道的,“竟成,华侨的利益不能动,排华法案更不能支持,真要是那样,我们在海外可就要尽失民心了。”

    虞自勋说的是大义,不过杨锐没有反驳,海外华侨那边只要不影响卖开国债券,要出卖的时候还是要出卖的。政治既是妥协又是取舍,国内和国外,自然是取国内而弃国外。不过,这事情一时半会是说不明白的。

    七常委的碰面会很快就结束了,本来很高兴的气氛,被谢缵泰所说的外交形势弄得凝重无比。杨锐虽然早知英国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但是想到南美的下场,还是心有余悸,中国要是变成那副模样,那就是后世的民国了。不过英国人的做法也在常理之中,换做是中国解放印度。也是要把印度拆成好几个部分,然后让它们陷入内乱之中不可自拔。

    欧洲诸国不支持……既然不支持,那莫非是要把袁世凯干掉?不过。好像袁世凯活不过六十八吧,历史上他是1916年死的。真要是英国人支持他,那等16年他一死,事情不是更好?之前也不用担心他们找别人,之后对付群龙无首的北洋系即可,更可以在对日战争中送他们去战场……杨锐是不会傻乎乎的把北洋军一个镇一个镇送到战场上的,那是最下级的招数。为了不让北洋诸将打出名声,对日作战的部队一定要自己的,但是底层的士兵可以从北洋那几个镇里面抽调。等那些基层士官都死光了,北洋军也就基本全废了,最重要因为是抽调,所有的名声都是复兴会的,和北洋一点关系都没有。

    香港炎热的天气里,即使谢缵泰找来的屋子很清凉,下午时分院子里也还是火热,只有等到晚上楼顶吃西瓜的时候,外边热风吹过才有些凉爽。晚上诸人闲聊的时候,章太炎问道:“这三公十二部制。是那个大才出的主意啊?”

    “三公十二部制?”杨锐笑道,“不就是仿照德国日本政府么。德国有参谋部,日本有统帅部大本营。都是独立在行政范围之外,只受皇帝直接管辖的。不过在中国,换了个名字就叫太尉府而已。”

    杨锐开玩笑,章太炎却不这样想,他道:“我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你怎么会把三公制拿出来的呢,这定不是你想出来的。”

    “枚叔兄,那你说,不是我想的。那还能使谁想的?”杨锐忍者笑,不由反问章太炎。

    “这……是不是上次见的那个杨皙子?”杨锐身边的人极少。南洋公学的那些学生学问还不是很深,又多是军人。于是章太炎一猜便中。

    “嗯。确实是他。他还写了一篇金铁主义的文章,我觉得说的很有道理。他说要富国那就必须重商,要强国则必须练军。有钱有枪则可以挽回利权,不被欺辱……”杨锐想章太炎介绍那篇金铁主义的文章,言语里虽有赞扬,但其实心里是不满意的,不是对文章不满意,而是对人不满意。

    杨度文章说的对,写的也好,但这只是定性分析,不是定量分析,里面虽有建议,却无步骤,比如要鼓励商人,要减少厘金,诸如此类的东西都没有细化。中国的文人,都是喜欢激扬文字,指点江山的,他们说的头头是道,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却是两眼一抹黑。杨锐感觉现在中国需要两种人才,自己则需要一种人才。

    中国需要的两种人才,第一种为外交家或者说是纵横家,俾斯麦般的伟人,他们对国际局势了如指掌,能让中国在建国初期减少列强的干涉,多获得列强的支持。这种人中国人里是没有的,有俾斯麦手腕和心劲的,根本不了解欧美,而了解欧美的,又少有灵活的手腕和老辣。比如伍廷芳唐绍仪之流,前者用莫理循转述各国领事的话来说,根本就是一头只会大声嚷嚷的蠢牛;而后者,虽然口说文明,但是处事却毫无文明之感,更因为学业成于美国,一股子美式的硬朗作风,根本就是干外交的料子。

    此两人不行,其他老的则只会做官,上下糊弄,年轻的则阅历不够,真要到了大场合,不仅沉不住气,估计就连内外局势都会看不清楚。中国的不行,那只能请洋人,杨锐不介意一个白皮做中国的副相或者外交大臣,但是前提是这个人得有能力并了解中国,同时有职业操守不会吃里扒外。以军情局的分析,要满足前者,则可以应该在那些驻中国的各国公使和领事里面找,而后者要满足,那就只要靠人力资源还有密探那一套东西了。

    除了外交家,中国还需要一大批各领域的实干家,这些将是政府十二个部的部长和司长,这些人需要的是专业素质,懂得所管辖领域的各种知识,最好还要有管理经验。这些人可以在原有的满清官僚还有复兴会的各部门里面找,合格还是很多的。比如盛宣怀之流,不要济私的话,做个商部的尚书还是基本合格的。

    这两者是中国要的人才,而杨锐要的人才则是中国传统的幕僚。建国之后各方势力交错,此起彼伏,如何能成为政界不倒翁。那就是这些人的责任了。杨度虽好,但是太年轻。处事思路是有,但是不细腻,而且为人好像太莽撞了,什么路数都没有打探,就这么贸然的直接找来了,虽有勇气,但是幕僚本是要阴柔婉转的功夫,他这般还是不合适的。

    由杨度而想到复兴会的人才缺口。杨锐只是感觉夹带里没人。得一人而兴邦,失一人而丧邦,对于没有人才积累的中国,便是这么的现实。

    “竟成,我们中国这丞相是否也像洋人那般,有年数限制的?”章太炎不明白杨锐在感叹中国无人,忽然问到了丞相的任期。

    “这个,好像还没有想啊。国会一届是五年,丞相的任期就是五年了。”杨锐随意的答道,不过心里却有些明白章太炎的意思。

    其实弄了三公制。廷尉那边明显就是要交给王季同的,那只是个执法部门,只有执法权。立法权和法律起草权在丞相府,警察也归在民部,只有一个督察院在那边,势力最小;而太尉这边则掌握全国的军权,这是杨锐的自留地,一旦他不任丞相,还可以任太尉,行政权可以交,但是军权永不交。这其实也是杨锐跟后世学的。中泱军事委员会主席,可不是轻易能给的。捏在手里面,想欺负谁就欺负谁。

    鉴于此。章太炎知道杨锐是不会搞终身丞相制,这也就是说,现在复兴会七个三十四岁的常委,只要运气不太差,都是能在有机会做丞相的。中国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上了还是很威风。其实这也是杨度的算计,丞相只是一个名头,引得会内各个大佬去争,而实际上军权政权分离,然后丞相府下弄了十二个部,已经基本把丞相架空了。不过还是有人吃这套的,章太炎就是其中之一。

    “枚叔兄,丞相我不担心,我们在座的都能轮一遍。”杨锐提高着声音,把这话说的很是响亮,只让天台上谈话的诸人都停了下来。“我现在就是担心外交啊!重安兄那边已经好几次抱怨那事情不好干,他不是怕幸苦,而是怕干了也干不好。所以我想,是不是能请一个洋人过来做我们的外交顾问,干得好了再让他做外交部长什么的。大家意下如何?”

    “请洋人来做外交部长?这个我举双手赞成。”最开始说话的就是谢缵泰,他不是科班出身,外交只当是在拉关系跑生意,最后请了顾问才知道如何开展工作。越是东奔西跑,越是知道这个工作不是普通人能干好的,他早就想提议杨锐换人了,但是没想到杨锐不但想到换人,还想着要换洋人来干,思想可谓是超前。

    “现在天下如战国,战国之时各国的丞相是别国人的也不少。我看如果只要人选的好,并无大碍。”章太炎道。似乎是投桃报李的,杨锐这边刚说丞相可以轮着坐,他就认为外交可以请外国人来干。

    “请洋人是可以,但要是请来的人不尽心怎么办?”虞自勋问道,请洋人做外交部长,他是乐见其成的。

    “对,还有就是怎么能确定在这洋人是不是手上有功夫?”不爱发言的徐华封也道,“来中国的洋人技师,很多都是在本国混不下去没有多少功夫的骗子。那些有功夫的,也没必要到中国来,在本国就找到好差事了。”

    “对。洋人里面徒有其名的还是很多的,我们对外交都是外行,就怕不识货啊。”钟观光也道。他在欧洲也见了不少骗子,上的当不少。

    “所以我要说先从顾问做起。”杨锐见大家对这个并不出言反对,心中倒是有些高兴,“军情局那边,在想些办法,多接触那些洋人领事,看看他们自己是怎么评价那些在中国的外交官同事的。我们不清楚外交,但是洋人自己知道内情啊。没有在中国呆过的各国外交人员,不在选择的范围之内。”

    杨锐如此说,诸人都是笑了,徐华封说道:“竟成,你这是要从各国领事馆里面挖人了?”

    “就是要挖人,不过挖之前还是要看准的。洋人和我们不同,他们已经立国多年,晋升是要论资排辈的,总有一些有本事,又不得志的领事会动心;再说外交人员又不是当将军,不需要杀本国人,所以对他们来说,转换到中国这边做官并不存在叛国的压力。关键是要给他们合适的权力和报酬,那么自然会有人来的。”杨锐说道,他自信自己有选择这样人物的办法,但是在中国的洋人领事是不是有大才,那就不知道了。

    “我看莫理循是不错的。”没有表态的王季同道。“在欧洲我看泰晤士报,他的文章基本是站在中国这边,对东北日本人所作所为,他完全反对英国的远东策略,这个人是可靠的。他的眼光也是很独到的,在华也是多年,若干能让他来,那么还是很好的。”

    “这个人不合适。”杨锐道:“他是记者,基督信徒,本就有一个公平之心、存仁慈之念,这样的人不合适做外交。外交其实就是欺大压小,坑蒙拐骗,但是自身又干净整洁,彬彬有礼。那些英国领事都是这样的作态,外表文明,举止有礼,但是所作所为极为下作。还有战国的张仪也是这般的,哄骗楚怀王割六百里地,等把事情拖过去了,那就变成六里了。”

    杨锐说英国人没什么,但是说到张仪诸人都是笑了,诸人兴致极高,一晚上都在商议外交人选,弄得好不热闹,只等晚上散了歇息的时候,都还意犹未尽。

    杨锐回房不久,之前不多说话的王季同就找来了,他很多事情是要和杨锐商议的。

    “竟成,建国的计划和好几年商议的似乎没有变。”王季同说道,他说的是朱宽肅之事。

    “嗯,是这样的。很多事情不需要变。”杨锐明白他的意思,回道。

    “可这样中国何时能走出来?”王季同问道。杨锐的选择是什么,他很清楚,不过他现在担心如此构建的政府,杨锐手上的权力太大了,更重要的是以后如何收权。

    “我死之前就会走出来。”杨锐看着眼睛,很是坦然的道。“小徐,我不会发什么疯,走什么弯路的,中国现在的局面,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政府。”

    “我明白!”王季同忽然坐了下来,“但这样构建的政府,你的权力比皇帝还大。皇权只到县,但是现在农会已经建制到村了。建国之后,你不会不把乡村政府建立起来吧?”

    杨锐坦然,王季同也坦然,他的话杨锐半点生气也没有。“小徐,即便我是皇帝,也是一个没尊号的,更不会把皇位传给儿子。我死之前,一切都会恢复正规的。”

    “可要是没有恢复呢?”王季同忽然又站了起来,“到时候你是可以轻轻松松的把权力交出来,那下面等着接你的班的人是不是能甘心皇帝就此了解?竟成,到时候你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整一帮人,如果不能保证他们的利益,你的决定毫无作用。”

    王季同说的不无道理,杨锐以退为进问道:“那你是什么意见?”

    “朱宽肅可以像之前我们说的一样,只是一个摆设,中国以后也只有一个皇室,并无皇帝,太尉府也可以设立,军权你可以抓一辈子,但是一党制不可施行。一旦施行,那以后就没完没了。凭借立国再造之功,我们有什么好怕的?只要我们这些人还活着,那么只要是中国人,不可能不会选我们做领袖。等到国家富强了,那我们也该功成身退了。这就是说,一党制在我们活着的时候毫无用处,反倒在我们死了,会让以后的会员借着这一套,钳制民意,操纵舆论。这根本就是遗祸千年!”王季同道,他终于找准了杨锐建国方略的要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