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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 阪泉之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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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万弓箭手接到命令,有序地排好队,抽出旁边松油桶中的竹枝羽箭,拉满弓对准毫都飞射。

    太阳火辣辣地烤着地面,桶中的松油化成了浓稠的液体,干燥的竹子着火点本来就低,加上易燃的松油,在高速飞向毫都的过程中,与空气摩擦起火。

    这竹枝箭要穿过两丈高的城墙射入毫都,到达目的地已成强弩之末,射伤人不易,但配合炎炎烈日,毫都靠城墙一带的房屋顿时浓烟四起。毫都的屋顶现在已换在瓦片不易着火,墙体是泥木混合物,屋顶的椽子也是木头,干柴遇烈火,火势瞬间蔓延开来,一发不可收拾。

    城里的居民顿时鬼哭狼嚎,乱了阵脚。

    这一招让黄帝部落始料不及,众人都把目光投向颛顼,颛顼脸色大变,收拢眉头拧成了个川字,大袖一挥,“先救火,虎师长听命,带领一万人马把城墙一带的居民撤到安全地带;罴师长带领一万人马分隔火区,阻止火势往里蔓延;貅师长带一万人马提水灭火;貙师长负责城墙上灭火。”

    四位师长接到命令马上分头行动。

    一支火箭向颛顼飞来,颛顼身子一撇,挥剑一削,那支火箭立即断成两截掉落地上,噼哩啪啦地把泥地熏黑了一半。

    颛顼脸色变了又变,恶狠狠地捡起地上的箭往城墙外扔下去,听到炎帝将士大声喧哗的嘲笑声,顿时气得眉毛倒竖。正想与之对骂两声,几支火箭嗖得直扑面门,幸好后羿迅速拉着他往边上的跺子一躲,才逃过一劫。

    “颛顼,胆小鬼,缩头乌龟,有本事出来决一死战啊!”

    “轩辕氏蓑,神农氏替!”

    炎帝部落的叫嚣声越来越响,一个个信心满满,斗志昂扬。

    共工没想到黄帝部落竟然如此不堪一击,看来赶回去收割稻子不成问题,不由得大喜过望。

    大将军后羿以射日出名,他光着臂膀,露出一身的腱子肉,自从嫦娥离开他后,伤心得头发全白,这些年来他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带兵练武上。此时他手早已痒得不行,可没得到颛顼的指示不敢擅自行动。

    “首领,他们太嚣张了,出击吧!”后羿单腿跪下,双拳有力地一拱,神色严肃地说。

    颛顼在天神面前起过誓,他知道黄帝最恨兄弟相残的事,四十年前的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在他心里还未结痂。

    颛顼恳切地抬起头向黄帝询问道:“爷爷,事到如今,不战不行了!”

    黄帝眼窝深陷,摇了摇头感叹道:“贞良而亡,先人余殃。猖獗而活,先人连祸。卑而正如增,高而倚者崩。山有木,其实屯屯。虎狼为猛可揗,昆弟相居,不能相顺。同则不肯,离则不能。伤国之神,神何不来?胡不来相教顺兄弟?兹昆弟之亲,尚何易哉?”

    颛顼听出黄帝的伤心和决定,于是对仍然跪着的后羿道:“你去准备吧,不可伤了共工叔,只要让他们退后就行。”

    后羿得到命令,率领早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射手们拉弓搭箭,对着炎帝部落一阵狠射。

    黄帝部落用的是青铜羽箭,箭头锋利无比,从两丈高的城墙上往下射,如砍瓜切菜般容易。

    只见一片箭雨铺天盖地而来,炎帝部落的箭手一个个应声倒地,死的死,伤的伤,顿时乱成一团。

    应龙自从涿鹿大战后,元气大伤,这些年得医师岐伯的精心调养和夫人女魃的细心照料,功力恢复了七成。见如此阵仗义,他不敢再冒然行事,心想只要不伤人,施雨救人应该不违背天意的。

    应龙得到颛顼的许可,在城墙上设坛,把护城河中的水先引到毫都上空,再化为淅淅沥沥的雨水浇灭烈烈焰火。

    瞬间,烈日当空,毫都上方却是雨雾蒙蒙,太阳光在水珠上的折射形成了一道道色彩斑斓的彩虹。千万道彩虹交相辉映,尉为壮观。

    毫都内逃离火灾的人停下了匆忙的脚步;泼水的士兵们放下了手中的水桶;炎帝部落的将士们也忘了发射火箭。大家都抬起头仰望天空,有些人甚至双手合十,以为天神降临。

    颛顼灵机一动,冲着城下的炎帝部落大喊,“共工叔,毫都的修建是得到上天指示的,如果你们再不停止,必然得到上苍的惩罚!”

    炎帝部落的士兵一听,吓得屁滚尿流,一个个都想扔了弓箭跑为上策。

    共工知道是应龙在施法,依然面不改色地督促手下继续冲破雨雾向毫都发箭。

    共工一看颛顼又在装神弄鬼,更加做实了“神农氏蓑,轩辕氏替”是他传出来的。心火嗤嗤地往上窜,亲自拉弓引箭,向毫都射去。

    后羿伸手一接,就抓住了那支强弩之末,奋力对着共工一甩,那支火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呼啦啦地朝共工飞去,共工赶紧拿着长茅一撇,火箭改变了方向,钻到边上的蛮角怀里,松油粘到衣服上火苗蹭地往上冒。

    边上松油倒是很多,水却是一滴没有。蛮角顿时成了烤卤猪,急中生智的他顾不了形象,赶紧在地上打几个滚才把火扑灭。

    胸前的麻布衣服被烧焦了,胡子也被点着了,空气中似乎还有一股皮焦味。蛮角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胸前的细密的黑毛被烧焦了一大块,火辣火辣地疼,迅速扒下边上士兵的衣服给自己穿上,然后摸摸脸儿,轻咳一声,保持形象。

    蛮角知道后羿的来头,一时半会儿怕被后羿盯上,赶紧躲到一位士兵身后伸着颤抖的手指挥道:“射,快给我往死里射,后退者杀无赦。”

    边上的士兵一个个低着头紧捂着嘴巴忍住笑意,肚子里早也憋出了内伤。装模作样地拉弓搭箭。

    共工也觉得蛮角惊慌失措太过滑稽,转过头去咬唇许久才转过身来安慰蛮角。

    后羿远远地见到一位虬髯大汉在地上打滚,终于露出了嫦娥离开后的第一个笑容。

    貔师长眼尖,刚才就注意到蛮角躲躲闪闪的身影,现在更是把他的真面目看清楚了。他捋捋山羊胡,把全后的思路一连接,立即明白为什么炎帝部落会攻城?原来是蛮角这根搅屎棒在里头。

    他不但不恨蛮角,还得好好感谢他。是他把炎帝部落送到家门口来,等收拾了炎帝部落,呵呵,到时再来坐享其成摘桃岂不更妙?

    想到这,他捋胡须的手突然停下来,神色一凛,对颛顼献上一计,“首领,该上七星北斗阵了!”

    颛顼正在考虑七星北斗阵的勺头帝喾不在毫都,犹豫不决的当儿,就见一名士兵跑得满头大汗前来回报:“首领,应龙将军快支撑不住了!”

    因为有应龙施雨灭火,火势才得以控制,但他年老体蓑,支持不了多久,这该如何是好?

    颛顼眉头一窒,又见一名士兵前来报道:“报,金、木、水、火四正已从涿鹿返回,再过一个时辰就能抵达城门下。”

    “这倒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涿鹿那边平乱,等于给炎帝部落来了个釜底抽薪,看他还能奔达到哪儿去?”颛顼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眉头舒展开来。

    力牧见火候已到,立即请旨道:“首领,七星北斗阵可以实施了,至于勺头就让我上吧。”

    大家都把怀疑的目光投向力牧,银丝飘飘,跟着黄帝东闯西荡六十年,勺头可是一件力气活,要根据形势不断变换旗帜,队伍离指挥台很远,为了让将领们看清颜色,每一面旗帜长八尺,宽五尺,撑旗子的木棍手臂粗,长一丈。力牧这么一大把年纪能成吗?

    黄帝紧紧握住力牧的手,帮他理了理腰带,难过地说:“为族人鞠躬尽瘁一辈子,这把年纪了还不能让你享享清福。唉,你尽管坐镇指挥,让祝融来换旗。”

    力牧很受感动,先吩咐侍卫去把各位师长请到城墙上来,然后立即朗声安排道:“貔师长、熊师长听令,立即从西门出城绕到南边去接管涿鹿的队伍。貔师长占住开阳位置,以红旗为指示;熊师长占住玉衡位置,以黄旗为指示……”

    黄帝心中感慨万分,瞬间苍老了许多,他叹口气补充道:“你们只需镇压,能不伤人最好。”

    各师长领命分头行动。

    旗台在修造毫都时就有设置,在离城门两丈远的地方有一块凸出去的方形阵台。

    六大师长当年为了涿鹿大战曾经演练过七星北斗阵,不曾想涿鹿大战没有派上用场,如今兄弟相残倒是用上了。

    不到一个时辰,七星北斗阵各点上的人马全部到位,后羿带人护住旗台。

    战场上的事情从来都是瞬息万变,炎帝部落一开始处于上风,这时一个个愁眉苦脸,高兴不起来了。

    竹枝羽箭所剩无几,几十万支火箭被应龙施雨一破并没有达到预想的目的。七星北斗阵像一张大网,炎帝部落成了网中的鱼,锣鼓喧天,网越收越紧,炎帝部落二十万东逃西窜,就是逃不出去。

    共工心浮气躁,瞪大眼睛逼问蛮角,“你信誓旦旦地说姚姬和利石会来助我们一臂之力,如今怎么成了黄帝部落的兵马?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蛮角被问的一愣一愣的,他搜索枯肠也想不明白这消息是如何传出去的?明明起事的前几天刀疤才回来跟他说涿鹿已经准备妥当,刀疤是他最忠实的心腹,利石一心为父报仇,姚姬更是对帝喾和姜原充满仇恨,到底哪一个环节出错?

    先稳住共工再说,蛮角小心陪着笑脸,“首领,天色不早了,我们先返回阪泉再做打算。”

    西斜的太阳很快就要落山了,将士们疲惫不堪。共工心想,黄帝部落只是将他们围起来,并没有真要他们的命,先回阪泉休息调整也好。

    于是下令鸣金收兵,炎帝部落唉声叹气,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从双方实力来看,黄帝部落比他们高出太多。

    现在有点骑虎难下,退回老家,颜面何存;继续作战,胜算几何?

    炎热的七月,禾苗拔节似的疯长,早晨还打着花的嫩谷,现在收了花粉,谷子颜色深了些,不出两个月就能收割了,真能赶得回去吗?

    共工心里堵得慌……

    黄帝部落又是另一番天地,金、木、水、火四正带着涿鹿七万兵马回来助威,士气大增,家人团聚,和乐融融。

    当然也有不开心的,玄冥带着夫人冬梅和两岁的女儿回家,本来一家人团聚是好事。可应龙施雨救火元气大伤,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

    医师岐伯、雷公、俞附子全都到场,该用的药都用上了也无济于事。

    黄帝、颛顼、六大师长、句芒、祝融、蓐收都来探望。

    玄冥是个极为孝顺的孩子,他跪倒在应龙床前,哭泣着说:“爹爹,孩儿不孝啊!孩儿这些年在涿鹿忙碌,未能在爹爹床前尽孝,如今回来想尽点孝心,没想到爹爹……”喉头埂结,硬是说不下去。

    冬梅也跪在一旁陪着流泪。

    女魃抱着两岁大的孙女若有所思地说:“姜原回来了吗?姜原兴许有办法,想当年在涿鹿,我止雨元气大伤,幸亏姜原给我喝了一种神水,才安然无恙。”

    大家面面相觑,这丫头鬼灵精怪,确实出人意料,可是现在人在哪里呢?不会凶多吉少吧?

    正在大家焦急之时,“曾爷爷,我回来了!”悦耳的声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