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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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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经在这个世界流浪了一百年。”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会遇到这个怪梦,它整整困扰了我一百年。”

    杨鸣叹气嘀咕,长长的睫毛,瘦弱的身躯,外表看起来和平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唯独没有人知道他已经活了一百年。自从杨鸣来到这个世界,他就拥有自主意识。望着缤纷嘈杂的都市,杨鸣心中一直有一个不解之谜。

    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杨鸣与众不同,出生的时候,白嫩的手掌上缠绕了一串念珠,他不知道这是谁送给他的,自己又为什么会戴着念珠出生?

    念珠白净光润,整整一百零八颗。

    从出生起,杨鸣一直不断重复着一个怪梦。

    梦境很奇特,虚无缥缈的白雾,没有面孔、混沌的声音,似乎一直督促着他做什么。

    “拯救……赎罪……抽取……吞噬……毁灭……灵魂……”

    意义不明的沉重声音,一直在朦胧的梦境中重复、反复,令杨鸣压抑得喘不过气,直到苏醒。

    每当梦醒,杨鸣总是满头冷汗,脸色苍白,心跳如麻。

    梦很压抑、很沉重,怪梦,整整连续重复在一百年的每个夜晚。这个秘密,杨鸣一个人永远闷在心底。

    为了寻找梦的真实意义,杨鸣查阅过许多书籍,得出的结果无非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由心生,梦是生理健康状况的体现,梦是大脑皮层潜意识的反馈等等……

    这些,显然不是寻找的答案。

    杨鸣和平常的孩子一样成长,慢慢的长高、长大、发育、成熟。直到十八岁的时候,杨鸣发觉了自己的不同。

    他的皮肤、相貌、身高等等一切,身体不再有任何变化。事实证明,后来尽管活了足足一百年,杨鸣的相貌、体质一直维持在十八岁水平,容貌不会衰老,身体保持健康,永葆青春,就连头发中都不掺杂一根白丝。

    不老!?

    可能的答案。杨鸣害怕真相公布会带来莫大的麻烦,他选择了逃避。二十岁那年,杨鸣逃离了家庭,默默躲在都市的某处角落,一个人生活。杨鸣不敢将事情的真相公布于众,不仅因为内心畏惧小白鼠般的命运,还有那个梦,似乎警告着什么。

    一旦真相泄露,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极为恐怖的事情。

    一百年的存活,杨鸣换过许多身份,修理工学徒、商店售货员、工厂工人、工程检测员等等。杨鸣一直在都市中孤独地徘徊、隐蔽,就像一头孤狼。

    目前,杨鸣的身份,是一家小报社的记者。他穿着干净的衣服,手中握着温热的咖啡,透过窗帘欣赏街道的夜景。

    “有人自杀!”

    不知谁大喊一声,声音穿透了平静的夜晚。随后,一具少女的身影笔直地从杨鸣眼眸中闪过。

    “砰”的一声,少女的身躯重重跌落在地,殷红的鲜血流淌地面。巨大的声响、喊叫声,立马惊动街道的行人。

    当看到血泊中躺着的少女,嘴里还发出低微的呻~吟,围观人们个个表情紧张、脸色惨白,胆小点的甚至尖叫起来,也有热心人拨打救护车电话,现场闹哄哄乱成一锅粥。

    事故发生在刹那间,杨鸣还没有从震撼中回过神,他所在的楼层不高,仅仅只在三楼,清清楚楚的看见地面发生的一切。

    那名少女从高楼跃下,摔在地面没有当场断气,她的脑袋、身体贴住水泥地面微微颤抖,整个人渐渐没了动静,陷入休克。

    杨鸣握紧茶杯,呆呆地凝视楼下地面,生命的渐渐逝去、渺小,这些并不奇怪,而他却看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东西。

    原本即将死去的少女,她的身体上方渐渐冒出一团白色光影。光影逐渐成形,呈现出少女的身形,漂亮精致的面孔、浑浑噩噩之状,贴近地面的身体不肯离去。

    “那是什么?人的灵魂?”

    杨鸣大骇,眼眸中满是震惊。人类是否真的存在灵魂,并没有确切的真相,但历史的印记、大多数宗教观点中都提及过灵魂,而呈现在自己眼前的东西,就好像是此类事物。

    那或许,真是灵魂!

    杨鸣的心跳加剧,眼前的白色光影就是灵魂,至少是同一类事物。杨鸣不清楚别人是否能看到灵魂,但从围观人群的态度来判断,他们看不到灵魂,否则一定会失声大叫。

    只有我一个人,能够看到少女的灵魂?

    那个灵魂,似乎也发现杨鸣,朝他所在方向回眸凝视。

    “她,好像在哀求?”

    望着浮现半空的洁白光影,杨鸣深吸一口气,心里不自觉地冒出这样的理解,手腕上缠绕的念珠泛出淡淡的微光。

    紧张之余,内心又充满灼热,似乎渴望着什么。

    这时,救护车已经赶到现场。医护人员迅速驱散人群,将垂垂危矣的少女抬上担架,救护车呼啸离去。

    杨鸣迫切想知道灵魂的真相,麻利穿上外套,快速出门。借助记者的身份,杨鸣来到少女所在的医院,却得知少女被确认死亡,尸体已经送进太平间。

    杨鸣略感意外,随即摇头,请求进入太平间进行观看。

    对于这种要求,值班护士撇了杨鸣一眼。

    “如果你不害怕死人,当然可以去。”

    她没有在意杨鸣的目的,记者这种职业,最喜欢八卦无聊的事情。

    得到允许,杨鸣独自一人来到太平间。刚刚推开大门,一股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昏暗的灯光,宽敞的空间,四周停放着众多尸体。

    杨鸣的嘴巴微微张开,一眼发现少女躯体的所在地。

    因为,躯体的上方,一直虚浮着白色光影,那个被认为是灵魂的事物。

    白色光影在浑浊的空间绽放着微茫,青春少女的模样,漂亮精致的面孔,洁白如玉的躯体形态,悬浮在真实躯体的表面。

    望着洁白的灵魂,杨鸣情不自禁的上前,眼眸中全是惊叹之色。

    “真美!”

    近距离观看少女的灵魂,犹如玉石铸造的雕塑般净白剔透。

    可惜,在洁白的灵魂边缘,有着密集的红色虫群,不注意观察,十有八九会忽略虫群的存在。

    红色虫子的体积,犹如小小的蛆虫,每只不到13毫米,上下蠕动,沿着少女的躯体,渐渐蔓延到上方的灵魂轮廓。

    “这是什么,它们在吞噬灵魂?”

    杨鸣发现不同寻常之处,洁白圣洁的光辉逐渐变弱,而少女的躯体又会重新燃起新的光辉补充。

    注视着洁白光影,杨鸣的指尖,触向少女的颈部。

    初感冰凉,但片刻后,却有残留余温之感。“噗”的一声,在手指的触摸下,脖子的淋巴节竟然有了跳动迹象。

    “回光返照?”

    杨鸣微微一惊,从医学的角度分析,心脏脉象停止跳动、身躯僵硬,少女的确算是死亡。然而,这种事情也有例外。在不少报道中曾提到,明明已经被确认死亡的患者,在火化的时候突然有了动静,拼命挣扎敲击棺木,造成巨大异响。骇人的场面,一度被人们认为诈尸,现场仍旧执行火化,将活人活活烧死。

    杨鸣有种怀疑,少女并没有死透。

    当一个人即将死亡的时候,灵魂会对身体依依不舍,而等到一定的时候,灵魂会回到身体里面,造成复活的假象。

    这种状态,在宗教中被解释为“回光返照”。

    杨鸣曾查阅过相关科学资料,人体病入膏肓时,机体的各系统机能会相继衰竭,出现紊乱状况。这时,处于危急之中的各器官,就会向大脑发出求救信号。大脑受到刺激,肾上腺髓质会分泌大量的肾上腺素,造成短暂的兴奋,造成复活的假象。

    “救……救我……”

    少女嘴里发出低微的声音,浑浊的目光闪过一丝清明后,又重新陷入昏暗,身躯一动不动。

    难道她不想死,是受到红色虫群的控制?

    杨鸣脑海中忽然闪过一种信号,一种极为可怕的解释。

    这名少女,不知怎么感染到红色虫群,身体、意识受到麻醉控制,从而造成跳楼自杀的假象。

    红色虫群的根本目的,就是逼出少女的灵魂进行吞食!

    “噬魂傀儡虫?”

    杨鸣脱口而出虫的名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种印象。按理从出生到现在,杨鸣除了身体保持十八岁水平,和普通人并没有两样。

    我,为什么会知道红色虫群?

    杨鸣摇摇头,即便知道邪恶虫群的名字,也无法处理眼前的异状,心里还莫名涌现一个危险的信号。

    这种噬魂傀儡虫极为难缠,如果近距离感染接触,自己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少女的灵魂持续着减弱、被吞食,噬魂傀儡虫疯狂地吮吸美妙的食物,似乎忽略了杨鸣的存在。杨鸣心中感到畏惧,脚步却犹如注铅,怎么都迈不开半步,同时右手腕传来一股灼热之感。

    手腕的念珠,发出淡淡的光芒、嗡鸣、异常兴奋。

    沉寂了一百年之久,它似乎觉醒,控制着杨鸣的身体。

    念珠传达出一种信念,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那种渴望,就好似饥肠辘辘的野兽,恨不得撕裂眼前的一切。

    杨鸣的眼眸中充满贪婪,手指不由自主的抬起,触向洁白的灵魂。

    “不,它要做什么?”

    杨鸣脑海中猛然保持一丝清醒,额头上全是豆粒大的汗珠,眼眸呈现诡异的绿色,脸上露出骇人的神情,强行按捺住蠢蠢欲动的手指。

    这种感觉,好像手臂有千斤重,嗓子处有股灼热的火焰燃烧,仿佛只有吞噬眼前美妙的灵魂,才能熄灭。

    “一定要忍住!”

    杨鸣艰难地压抑念珠传来的冲动,此刻红色虫群越来越密集,原本只是在灵魂边缘处附着,逐渐遍布整个光影的身躯。少女的灵魂呈现痛苦、挣扎之态,嘴角扭曲,渐渐发出痛苦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

    无声的灵魂尖叫,一点不漏的传入杨鸣的耳中,在脑海中回荡不息,让他内心感到无比的压抑。然而,杨鸣的手臂一动不动,手腕缠绕的念珠的光芒越来越烈,犹如白炽灯光般明亮。

    洁白的光影渐渐黯淡,取而代之的是血一般的红芒。噬魂傀儡虫终于将寄主的灵魂吞噬干净,露出了本来獠牙。

    一群密密麻麻、扭动着的红色虫群,体积微小,却犹如鲜艳欲滴的恶魔张牙舞爪。

    “这绝对是极好的美食!”

    杨鸣突然阴笑,面对血红的诱~惑,意识终于被念珠完全压制。舌头舔着嘴唇,他的鼻子似乎闻到从所未有的芬芳,闭着眼睛,脸上渐渐露出诡异的笑容。

    念珠光芒四射,他的心情格外舒爽、兴奋,以及期盼。

    “接下来,就是享受盛宴!”

    杨鸣的手指,刹那间触向红色虫群,血红的噬魂傀儡虫群感应到新的寄主,疯狂的朝手指攀爬蔓延。然而,一旦噬魂傀儡虫触及手指,念珠发出璀璨的光芒,噬魂傀儡虫便“吱呀”一声飞向念珠,瞬间寂静。

    念珠,竟然在吞食红色血虫!

    “这触感,这韧性……”杨鸣缩回手指,用舌头舔舔嘴唇,大幅度地展开双臂,维持着后仰朝天的姿势,眼睛染上了碧绿、兴奋的色泽。

    “这独特的生涩感,简直就像奏响了美妙的和弦啊!!!”

    一百年的沉寂,突然享受到可口的美食,已经让念珠、杨鸣陷入无比的疯狂。

    眼眸中全是森然的绿光,杨鸣嘴里流出大量唾液,缠绕着念珠的手指猛然触向虫群。噬魂傀儡虫如同流水般呼啦涌入,红光、白光交织闪耀。

    几分钟之后,光芒散去,太平间恢复平静,杨鸣手腕缠绕的念珠,其中一颗呈现血红色。旁边少女的躯体,完全陷入干燥粗糙之状,一瞬间犹如老了几十岁,额头上浮现深深的皱纹,脖子上残留一道血红的痕迹。

    杨鸣清醒过来,深深地吐了口气,抹去那脖子上的痕迹,失魂落魄状走出太平间。

    混沌不清的太平间里,是死一般的静寂,没有人会在意这里曾发生过的异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