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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章 三尺神明(上)

作者:柠檬三月天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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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一位官员身高三尺状若孩童,头戴乌纱身着蟒袍,龙行虎步来到公案前,腾地蹦起坐于案椅上,抓起惊堂木一拍,喝道:“升啊堂!”

    若非抹抹眼睛,叶传奇还以为是那丐帮舵主赵光腚登台唱大戏。难怪被称作三尺神明,他捂嘴笑了,心中暗道:“又一个盖世大才,非正常人类。”

    叶青山,朝天宗鸣冤司司长,现年三十六岁。其父乃治安府成名仵作,已殁,其子承父业,成年后即加入了治安府。十二年前,朝天宗成立了鸣冤司,其踊跃加入,逐渐崭露头角。鸣冤司成立伊始,因为包庇权贵八位司长接连被杀鸡侠摘了脑袋,司长之位遂成为了烫手山芋,其遂毛遂自荐,一举荣登高位。七年来,其铁面无私,断案如神,博得美名三尺神明,深受朝天百姓爱戴。

    叶青山取过笔录卷宗,吩咐衙役带控诉双方上堂。

    两位老叟上得堂来,一位尖脸高瘦,一位圆脸矮胖,皆年过六旬,白发苍苍,一身小贩打扮。

    二老礼毕站定,叶青山问道:“哪位是原告?”

    “我是。”“我是。”二老争先恐后地说罢,遂吹胡子瞪眼相互怒视,好似斗鸡一般。

    ,“看来二位老丈都是牛脾气,也罢,咱们按着规矩来,二位贵姓啊?”叶青山笑道。

    “小人姓赵。”“小人姓王。”二老齐声答道。

    “百家姓中赵字打头,赵老丈你先讲。”

    尖脸高瘦的老叟咧嘴乐了,他挺起胸膛,得意洋洋地瞅了矮胖老叟一眼,然后絮絮叨叨地陈述起来。圆脸矮胖老叟气得揪着胡子直跺脚。

    待赵老丈讲完了,叶青山命王老丈讲,待到王老丈也絮絮叨叨地讲完了,叶青山哈哈笑道:“二位老丈,你们来错地方了。本司名为鸣冤司,顾名思义乃为天下含冤之人洗涮冤屈之所在,你们这种日常纠纷,自有巡查司负责审理协调……”

    “小人信不过什么巡查司,稽查司,就信得过大人,今日无论如何还请大人为我们公断。”二老异口同声地说道。

    叶青山非常满意,因为他要的就是这一句话。

    他身为侏儒,从小饱受冷落,倍遭欺凌,他也曾同普通人一般,迷茫而又绝望地看不清人生的方向,陷身沉沦,麻木度日,直到鸣冤司成立的那一天。那一天,他找到了人生的追求和梦想,名垂青史成为其执着的信念。

    他知道想要在这污浊世上刚直抗拒权贵,铁面维持法纪,其风险不亚于闯刀山赴火海,可谓九死一生,哪怕身后有杀鸡侠震慑**,依旧难免会遭受狡黠小人算计,从而蒙受不白之冤,遗臭万年。

    他知道只有一个办法可保自己虽如临深渊,却安稳如山,从而一展心中的抱负和夙愿,那就是建立赫赫威名,成为正义的化身,令那些奸佞之辈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轻举妄动。因此这些年来,他苦于谋划,穷与算计,刻意为之,最终一步一步做到了,虽然权贵们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但是全天下都在颂扬着他的美名,从而无人敢动其一指。

    “天下苍生苦难深重,冤屈似海,本官体恤民间疾苦,秉承天地正道,终日疲于奔命,不敢有丝毫懈怠……”叶青山王婆卖瓜洋洋洒洒弘扬万言后,一拍惊堂木,说道:“罢了,看在二老年迈高龄,本官今日就破例为你们断上一断。”

    这个案子很简单,二位老叟皆是市场上贩卖鸡蛋的小贩,摊子离的不远,因为同行是冤家,更因为二老都是毛驴倔脾气,因此彼此看着不顺眼。今天早上,市场里摊点众多,场地狭窄,二人推着拉货的独轮车顶牛了。本来只要一方退让一步,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可是二老都犯了驴脾气,不仅互不相让,而且你一言我一语吵了起来,火气越吵越大,最后干脆推着车顶牛较起劲来,结果车倒了,蛋打了,于是二人就拉扯着前来鸣冤司打官司。

    下午过堂的这些案情笔录十分详细,利用中午休息时间,叶青山已经了然于心,百忙之中还曾去停尸房查验了那具叫二狗子的尸首。每次过堂之前,他皆如此地兢兢业业,凭其过目不忘之才,神机妙算之智,案情往往于未审理之前已经成竹在胸。

    不过,他依旧要让控告双方当堂陈述一番,然后一步一步将案子断得明明白白,他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将每一个案件,每一个环节都铭刻于天下人心里,成就自己万世美名。

    小案子就不能博得万世美名吗?错,大错特错,纵观历史长河中,不知有多少人只因为一句豪言壮语从而名留青史,谁知道那句话是不是违心之语,或者酒后失言,有谁会去计较?

    “二位老丈,本官问你们,你们谁的损失大?”叶青山问道。

    “我的。”“我的。”二老异口同声道。

    “你们都认为自己的损失大,对方占了便宜,是不是?”

    “对。”“对。”

    “那么这样吧,赵老丈你把你这车鸡蛋赔给王老丈,王老丈你把你那车鸡蛋赔给赵老丈,这样双方可否满意?”

    “啊?”“啊?”二老皆傻了眼。

    赵老丈先反应过来,梗梗着脖子,说道:“叶青天,小人不在乎鸡蛋的损失,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你告诉小人,这场官司到底谁赢谁输了?”

    “小人也是这么想的。”王老丈也梗梗着脖子说道。

    两位老丈没有让自己失望,叶青山淡然笑了。

    审理任何一个案子都应该是一场完美展现自我的盛大演出,如果如此就草草收场,岂能令天下人尽兴?

    “二位老丈皆乃心地淳朴,性情耿直之人,本官一时间难以决断,这样吧,让本官考验考验你们。”

    “如何考验?”“如何考验?”

    “本官命你们二人每晚同去酒馆共饮几杯,时限七日,其间谁先发脾气,谁发脾气次数多,本官依此自有公断。”

    “同他喝酒?没门。”“同他喝酒?想得美。”

    “啪!”叶青山一拍惊堂木,沉下脸喝道:“本官断案向来说一不二,难道要本官派衙役押着你们去不成?”

    二老惶恐地俯首谢罪,领命。

    “姓王的,你说去哪个酒馆喝酒?”赵老丈瞪着眼睛问道。

    王老丈的眼睛瞪得更大,“姓赵的,凭什么我说?你说。”

    “你说。”“你说。”二老又顶牛了。

    “意见无法统一之时,可以抛铜板决定。”叶青山取出一枚铜钱,抛到了赵老丈手里,“单日子,赵老丈抛,王老丈先猜,双日子,反之。”

    “好主意,好主意。”好似孩童发现了新奇的玩具,笑意撑开了老脸上的皱纹,二老兴高采烈地施礼告退。

    堂外响起了窃窃私语声,叶青山吩咐带下一批控诉双方上堂……

    每一场盛大演出的重中之重正是这意想不到的点睛之笔,这枚铜板的作用正在于此,叶青山相信不出明日,这个小案子必将脍炙人口,广为流传。

    一位四十余岁商人模样的汉子上得堂来,控诉内务省三十六门提督张铁砧恶意拖欠装修款,申请鸣冤司强制执行。

    这又哪般?且听下回书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