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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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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家徒弟下手真快!什么时候gat到的逆天血脉。

    乔墨木欣喜同时,不免悲从中来。

    好像在不知不觉中,他脑神经已经完全忘记自己穿越进这个平行世界原本的初衷了。

    逆袭打脸!玩转全世界!登上人生巅峰呢!

    乔墨木神色微悲,手指间弹出一道火光,“滋”一声,烛火扑灭,房舍陷入黑暗中。

    他忽然又心痛难忍的察觉,自己有了此意识后,仍旧很不想、很不想……去搞中二妄图逆袭,毁灭全世界等一干事情了。

    一个徒弟丢了还没找到,哪有其余闲心分担给这些没必要的小事上。

    于是乔墨木很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安然为师,乐哉逍遥的人生心态。

    怀揣着对未来约摸有个方向轮廓的计划,他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睡的并不安分,身躯是进入了温香暖床,灵魂却还在有意识的走动。

    他感觉自己先是晃晃悠悠穿过大山,小溪、村庄,随后似乎是走累了,停下了长途跋涉的脚步,等天色渐晚,又开始了行走,这次竟然越过了一成片的尸山火海。

    乔墨木心惊胆战地想:“他跑这种修罗场干什么?”

    可他又克制不住地继续前进,不知不觉间踏过了数条的山川,来到一扇门跟前。

    门很高,几乎直入云霄,上面刻满精美云雕,染上瑰丽的金色,而层层翻涌的云雾中盘着一条庞然大物,口露毒牙,瞳瞪如牛,凶色闪露,栩栩如生。

    是一条蛇立居在云中,睥睨众生,居高临下。

    他就这么到了门跟前,不自主地说道:“抱歉,我并无打扰之意。”

    门猛然开了一条缝,乔墨木听见里面传出来蛇在地上爬动的声音,很多很杂,几乎刺耳,可见只数庞大。

    他又本能地退后一步,但这次里面的东西似乎不打算放过他,眼前骤然炸开一条粗壮的蛇身,蛇皮触碰到肌肤,冰凉透骨,乔墨木心刹那沉下水,混沌的脑子总算劈开一道清明的光亮,正待挣扎,却没想到这蛇并没有将他卷进门中,绞杀后吞吃入腹。

    蛇狠狠把乔墨木甩了出去。

    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像是在赶人。

    他骤然惊醒了,看着窗后的天际撕裂黑幕,浮现出天色将亮的鱼肚白,萧无忧躺在他手边,中规中矩的平躺姿势,呼吸绵绵,尚在沉睡中。

    什么破梦!

    乔墨木身心俱疲,经历了一晚上的长途跋涉,又被吓了那么一遭,并没有越睡越精神,反而比以往斗完妖兽,练完长剑般,整个人都虚脱了。

    他把手探上萧无忧的额头,指腹沾上了汗渍。看来叶师兄拿的药药效不错,一晚上捂出了汗,烧了退了很多。

    自己做完梦后那点微不足道的复杂心思,总算在萧无忧身上得到了缓解,但等他目光无意瞟见手腕后,彻底无语。

    手腕上的珠子开始躁动了起来,属于乔瑜的那一颗珠子一闪一灭,再一次乍灭后,赫然成了腥红色,极浓极烈。乔墨木的脸色当场“唰”地换了。

    正打算出门晨练的叶望月见到火急火燎,披头散发的乔墨木后,悠然招呼:“呦,你刚好来了,萧……”

    这如玉身影赫然停下脚步,身挺如松,语气紧张地抬了抬手腕:“糟了,师兄,乔瑜跑魔界去了。”

    珠子的宿主若越了修仙界,一样会变色,唯光不破。血腥与蛮横,嗜杀与绝情,在浩浩修仙人心中,已经成为魔族绑定的标识。

    乔墨木也是第一次见掌门师兄眉头夹紧,懒散的身体一下子直挺起来,调侃平淡的语气也荡然无存。

    叶望月严肃道:“依你所言,乔瑜断然不会自己独自跑到那般危险的地界,我看,应该是被魔族的人带走练什么邪道了。”

    乔墨木脑子本来一片空白,几乎慌不择路了,听了叶望月这几句话,总算是冷静点,空虚的脑壳子里冒出了一个念头。

    对!上次那个要他找人,否则另自己蛊毒发作的魔尊!他怎么经历地狱之门,安逸惯了,忘了这岔事,这么一算三天期限已到,他本该蛊毒发作才是!

    难不成,魔尊误以为乔瑜就是他要寻的那个人,不对,或许原身本来就是要把乔瑜交到魔尊手上的。

    想到这层,背脊不自觉覆满冷汗。

    临到此时,乔墨木免不了口不择言道:“完了,肯定是几天前找我的魔尊……是我对不起乔瑜,我就不该让他逃出来后继续呆我身边,应该赶紧把他送回门派!我怎么这么蠢!不行,师兄,我必须去趟魔界,你放心,我不会死的,一定不会!”

    叶望月手按上乔墨木肩膀,暗示他先不要激动,冷静问道:“魔尊?什么魔尊,乔瑜来头到底是什么,你给师兄说清楚。”

    乔墨木平时说话一溜一溜,此时此刻撒谎却显得十分蹩脚。他愣了下,吞吞吐吐道:“也没什么,只是前几天遇见了魔界的人,或许他要选什么人当*鼎炉……”

    叶望月点点头,没有说话,淡淡看着他。

    乔墨木几乎感觉快要被这目光看进心里,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恰此时,一只通体乳白的鸽子扑打翅膀,落在叶望月肩头。

    叶望月手摸索上鸽子腿,手指不知触碰到哪里的封印,隐藏咒术消失,露出信筒,叶望月从筒中细致拿出信纸,小心展开。

    空白纸叶上浮现出浮空烫金字体,叶望月一眼扫完,转身欲回屋舍。

    乔墨木:“怎么了?”

    叶望月转过头:“白子夜发来消失,御城瘟疫爆发,魔气肆虐,看来是魔族里的一些妖魔按捺不住了。现在各大修仙门派正在路上,准备出手援救,走吧,可能会得到乔瑜的消息。”

    一行人快马加鞭,快速至御城城中。乔振鹭亦被叶望月招来的门内弟子带回门派,免得再生事波。

    乔墨木也头一遭被风雨压成般的魔气震了几许。

    御城坐于江南一带,秀水河山,一湖清泓,富饶水乡,自然少不了艺术与情怀。

    但现在定然大不相同了。

    虽然此时此刻街上依旧有小贩,行人,景色无不雅致风光,但每人脸上不似以往的悠闲自得,远处蠢蠢欲动的魔气,不请自来。

    安静祥和只是伪装,皮表下是滔滔深渊。

    乔墨木从腰间拿起一壶水,先灌了一口问身旁的乔望月:“掌门师兄,魔族此时此刻忽然设鬼计,还这么大张旗鼓,明显就是引我们来,不感觉太蹊跷了吗?”

    乔望月一跃下马背,手牵马绳,买了几个热乎乎的包子,先递给了随他下马的萧无忧,思索了一会,才答道:“是蹊跷了。所以我怀疑修魔界与魔族暗中勾结。”

    “修墨界不是信奉圣洁吗?怎么会和魔族有勾结。”乔墨木也跟着翻身下马,毫无小辈气度地从叶望月抱着的纸袋中掏出两个包子,往嘴里先塞了个包子,等胃终于暖和点,才边啃包子边接着道,“怪异在这御城之中,竟只是那么个小县被魔族盯上,里面莫不是有什么法宝?”

    叶望月道:“怕是对了。”

    萧无忧皱眉,在一旁静声聆听。

    叶望月:“传言绯闻,在哪都不是稀缺的,修仙人也会关注一些什么自古传说,其中最引人津津乐道的便是一本奇书。”

    乔墨木听着耳熟,细思一番不禁说道:“对对!我看过,说什么许愿成真,天下最精妙的武术、符咒、暗器等等具在其中,是修仙界唯一成功飞仙的老祖所著。”

    叶望月笑了笑:“说不定就是呢?传闻可以听听,但也不能全然不当真。”

    乔墨木啧啧几声:“这么大批人马来这么一个小镇,我看都有私心,不然怎么这么热情,那些足不出户的大世家也屁颠屁颠地跑来了。”

    叶望月用食指轻轻敲上乔墨木的头,斥责:“不可胡说。”

    其实这么个宝贝横空出世,哪家名门看着都会眼红,倘若传言是真的,那许愿升天飞仙,许愿权倾天下岂不是无人能敌,虽然夸张居多,许愿能成真实在不可信,但那些天下独一无二的修仙妙法,无人可知的绝学,谁不想得到?谁都会心动。

    乔墨木完全不感兴趣,他现在可不想抢徒弟的宝贝,虽然开始的确打了个这样的主意,不然也不会来到这个世界,遇见自己珍惜的人。

    依他看,这奇书肯定也是属于主角外挂的设定,要是萧无忧真得到了,对自己这个师父也应该会慷慨送那么几件……吧。

    乔墨木忧郁地咬了口包子。送不送也没什么,要是送了他也很开心,不为别的,只是想到萧无忧若时时刻刻能惦记点自己的好就生了别样的心情。

    他摸了摸有点发热的耳朵,感觉自己心情可能就和父母有时期望孩子做什么继续当礼物送的那种感觉吧。

    乔墨木羞愧于自己为这么个小事就害羞,暗骂自己怎么这么不成器,眼睛又开始有意无意往手腕上看。

    珠子里倒腾的猩红色依旧如初,只是没有刚才那样烈火燃烧般的红了,看来乔瑜现在离魔界最汹涌的魔气有了些距离,至少光还未灭,人活着就好。

    这忐忑的心总算可以缓那么个一时半会。乔墨木路上不断在给自己做心理暗示,又听萧无忧叶望月不时讲些趣闻散了点心,现在刚说放心,竟然又想了起来。

    乔墨木明知活着就好,却总是不停歇的担忧其他,吃起热包子顿时也蛮索然无味的。

    为了不止自己一人心情不好,乔墨木不要脸的传播自己的负能量心情,转头对萧无忧说道:“现在又想你师弟了,唉。你说说,他在魔界会不会吃不饱谁不暖,那狗驴的魔尊该不会拿他当下手使唤吧!哎呀……不行越想越……”

    萧无忧:“……”

    萧无忧温柔的脸冷了下去。

    他始终盯着乔墨木,眼见师尊全程都往手腕上瞟,恨不得时时刻刻知道乔瑜的安危,不悦的情感一下子把他缠了个密不透风,但萧无忧心里面也清楚,这不是闹个人小情绪的时候。

    但就是不开心!就是不爽啊!

    萧无忧莫名其妙的开始打心眼羡慕起了乔瑜,好像他没有被捉去魔族受苦,也没有出什么其他事情,而是跑到了温柔乡中走了几遭,风流快活去了。

    凭什么他遇到危险,无论何时何地都有人惦记着,关怀着。

    萧无忧脸色冰冷,身体里仿佛有东西在他头颅与身体里乱窜,心口盘上了张开獠牙的毒蛇,那横冲乱撞的无名恨气就像一颗毒瘤扎根在了深处。

    他平生第一次品尝出了烈火熊熊般的嫉妒,挤压变形,几乎要把所有一切都用火点燃毁灭。

    乔墨木本来就对着萧无忧发牢骚,眼睁睁目睹主角忽然开始神经病,当机立断,对准萧无忧敞开怀抱,牢牢锁在了怀抱里。

    这出其不意的拥抱不仅吓到了三匹骏马,正喝水的叶望月,也一并把萧无忧瞳孔中散发出来的磅礴黑气驱散了回去,简直一石三鸟,人中利器。

    被他从前所恨,今世却温柔相待的师尊这样搂在怀里的感觉……

    ——好温暖。

    萧无忧体内那团暴躁的气焰被兜头泼了大盆冷水,烟还没来得及飘就被浇了个干干净净。萧无忧眼神一软,毛茸茸的头就蹭在了温暖宽厚的肩膀上,没由来地想靠在这身体上闭上眼睛,舒舒服服睡上一觉。

    他倒是安心了,乔墨木快吓死了好吗!

    要不要蛇精病的这么突然!

    知不知道刚才那些魔气就要溢出来了要是突然爆种那后果了得?!

    还好此地魔气遍天的不然被叶望月发现直接清理门户了!

    乔墨木感受到怀里的人终于安安分分靠着自己,还一脸闲适,毫无为刚才突然发病产生任何的悔过之意,怒其不争,脑海里迅速暴揍萧无忧十几顿,现实则有些不那么尽人意。

    舍不得,心疼。

    乔墨木又开始恨起自己的不争。

    因为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密之拥抱,本来严肃与焦急的气氛都荡然无存,叶望月沉默看着还没放手死死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微笑道:“抱够了吗?”

    乔墨木急忙松开,一只胳膊还搭在萧无忧肩膀上,感到无比尴尬,支支吾吾道:“那个……掌门师兄……”

    叶望月笑容不减,似乎在等着乔墨木回答某些方面的问题。乔墨木陡然一惊,装作担忧地说道:“魔气肆虐的竟然已经这么严重,刚才有个小鬼缠萧无忧身上了。”转头关心,“还冷吗?”

    萧无忧嘴角上翘,满脸都是浓浓笑意,配合道:“谢师父关怀,已经不冷了。”

    他是真的开心。萧无忧眼神不离开乔墨木的侧脸,前世的不愉快都抛置身外,许久未曾如此剧烈跳动的心脏承载了满满的欢喜,萧无忧几乎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飘起来。

    “哦,是吗。”叶望月微笑不减,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萧无忧,才再次牵马向前。乔墨木一身冷汗,在萧无忧耳畔压低声音,板出师长的严肃:“等会再教训你。”语罢赶忙带着萧无忧领马追上,开始有意无意地和叶望月说话。

    是想这样分散叶望月对自己的注意力?

    萧无忧心底“噗嗤”,笑了。

    他师父怎么能这么可爱,嗯?

    此种满足从未有过,萧无忧毫不避讳乔墨木在不知不觉中对于自己,已经有超脱其他的地位与重要性,有趣的是这种从未尝过的甜头让他能从灵魂中被甜蜜席卷,甚至……非常非常想时时刻刻在一起。

    萧无忧任性地觉得把世上所有赞美放在乔墨木身上都不够,且对于自己这种没由来的温柔,也一并开心地饮了下去,不需要多余的什么。

    一直努力和叶望月话题聊天的乔墨木只感觉心好累,他看了看周围逐渐稀疏且安静的大道,只偶尔有一个人匆忙脚步向家走,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浓重,再看看远处,哪里还有白云蓝天,虽然依旧有光芒投射下来,上面却宛如蒙上了一层灰色的纱布,雾蒙蒙的,就像所有一切都被许多稀薄的沙子黏住。

    萧无忧警惕道:“有股味道。”

    叶望月点了点头,步子放缓,牵着缰绳的马已经不安地发出声音,乔墨木皱眉,也闻到了这股非常淡又恶心的味道。

    似血腥,又似腐臭,味道稀薄,并不是太刺鼻,但这种味闻进鼻腔肯定翻江倒海的反胃,他们行走的速度变慢,这味道一点都没阻止它的扩散,乔墨木忍不住屏息:“这地方是有什么尸堆吧。”而且一点人都没见了。

    叶望月脸色凝重:“要是早死的尸体腐烂,味道早把这里笼罩了,什么尸体会立刻死就散发出腐臭的气味。”

    乔墨木听出言外之意:“要是真有什么魔修在这里练奇葩功法,是不是也太悄无声息了。”

    叶望月冷笑:“才刚来,不然怎么还这样自在练功。那么多世家赶来,谁不想想养精蓄锐,只是碰巧叫我们赶上了。”

    “那…”乔墨木才一出口,顿时眼前一片黑暗,仿佛突然置身在这样的空间里,甚至耳朵也是猛地剥离了听觉。脚腕一紧,有什么东西就抓了上来,听觉诡异地跟着恢复,乔墨木却只有想骂人的心了。

    怎么个神发展?!

    他眼睛这是瞬间失明?!

    他甚至能听见萧无忧喊了他一声,但又什么都听不见了。

    这倒好,莫名其妙的瞎眼聋耳,脚踝不知又被什么东西给握着。很好,倒霉主神看起来非常偏爱自己啊。

    乔墨木不敢动,强装淡定,分散注意力。

    这种感觉最为可怕恐怖,听觉和视觉都被屏蔽,只留下感知让你不断产生联想。

    乔墨木不确定他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给拖进了其他的幻觉亦或是虚无自造的空间,但他已经开始抑制不住的冒冷汗。

    大脑思维一向是可怕的,乔墨木已经不自觉以为抓住自己的是干尸,或者是毒蛇,一切能和恐怖,死扯上的他都在脑海里过了几遍,仿佛自己马上就会被它拉入地狱。他甚至想跳开,把抓着自己的可恶玩意疯狂甩掉。但是不能。

    乔墨木好歹有基本人的智商,而且有免死金牌在心里压着,不断为自己做心理建设,放空恐惧,渐渐也没那么难受了。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这种可怕的处境,你动了后惹到什么可怎么办啊。

    目前还没有攻击自己,看来是有其他心思了。

    乔墨木努力睁大眼睛,几乎已经酸疼,还是什么都看不见,手指只是动了一下,就被黏糊的触感吓了回去,乖乖在原地干瞪眼,心里担心起叶望月和乔墨木,不知他们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的处境。

    当真关心则乱了。

    乔墨木不停歇的探寻有用讯息,但下一刻,一点微弱的光芒照进了这封闭的空间,黑色潮水般褪去,乔墨木一时间睁不开眼,难受地闭上眼睛,等逐渐适应撑开眼皮,清楚周围是什么玩意时,乔墨木表示心好累,整个人被吓得想坐在地上。

    脚下是血,周围参差错落的枝条上也流着血,始终紧紧攀着他脚踝的是一条粗壮的枯木,血水微漾荡开,能隐约看见下面如蛇扭动的植物。此情此景,不光后背发麻,也骇人至极。

    乔墨木整个人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血窟窿包围了。

    虽然闻不到味道,但是这……太可怕了!一般人心理根本无法承受!

    乔墨木头晕目眩,呕吐感涌上来,似乎浓烈的血腥瞬间排山倒海覆盖上来,他只能动弹不得的闭上眼睛,猛劲为自己做心里建设。

    这种场景生平第一次见,冲击力对于普通人就是绝杀般的冲击力,看一眼血值就清空了!

    乔墨木正不知如何是好,便听见熟悉的声音清晰从他耳畔传来,甚至感受到扑在耳垂上微痒的呼吸:“睁眼。”

    乔墨木蹙紧眉头,听见自己内心悲凉的叹息:“什么鬼,魔族还没找到大魔头倒是先找过来了。”

    不过这感慨中的认命瞬息消散,乔墨木睁开眼睛,向来冷不起来的眸此时被冰霜所冻,迸发出刀剑凛光,声线也毫无情感:“我徒弟是不是在你手里,你到底想干什么。”

    魔尊全身都藏于黑雾之下,只露出半张脸,饶有兴趣地打量他:“你敢这么与我说话?”

    乔墨木冷笑:“有何不可。”

    魔尊看着乔墨木的神情,喜怒无常地发出阵低哑轻笑,乐完了才摇了摇头,眼神不知是悲是悯,可惜道:“七情六欲,最能善变,前一刻喜爱到能生命为之付出的,下一刻也腻乏,只想寻些其他的好果子,乔仙师也不过如此。”

    乔墨木不想听他瞎叨叨,焦躁道:“不要提其他事,乔振鹭是不是在你手上?你要的那个人我找不到,有什么条件尽管说。”

    魔尊扬起眉,稍感惊讶:“其他事,你真的这么认为?看来倒是本座错看你的为人了。”

    乔墨木心绪波动,先放下内心没由来的焦急,只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子。懂不懂什么叫做关心则乱?懂不懂不能胡乱说话?懂不懂这个世界的从前根本与自己毫无瓜葛,还有他不知道的剧情在里面啊,他这又犯了什么病,明不明白自己扮演的只是一个角色?!

    这扇自己的巴掌有点疼,乔墨木在自己内心被扇的眼泪都有点想流下来。

    连系统也不出来说上几句话反驳一下,也不提醒他多么的愚蠢,真把自己当乔墨木了。

    他像是想通什么了,抬起头压下不稳定的情绪:“是我鲁莽了……我徒弟若是在阁下那里,烦请交出。”

    魔尊戏谑道:“你这变脸变得也太快,况且不是我不交出啊,是他呆在魔界不愿意走的。”

    乔墨木摇了摇头,像在看笑话地挂上微笑:“魔尊这话说得是不是也太蹩脚了。”

    这种话,鬼信啊!

    魔尊倒是非常喜欢瞧着他的表情,脸色一片愉悦:“怎么成本座骗你了?本座虽然不是一言九鼎的人,这话却万万是不敢撒谎的。你心心念念的小徒弟,野心比本座小不了多少,该怎么夸你——名师出高徒,教出来的徒弟也比本座高了一筹,小心思不断啊。”

    乔墨木豁然抬头,不可置信:“你胡说什么?!是不是你对他做了什么!他要是被你引入魔道我饶不了你!”

    魔尊慵懒地盯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声音也跟着开心起来:“乔仙师不也为本座干了许多坏事吗,你这不是没入魔道。怎么?修仙界的君子也开始玩诬陷本座了?”

    乔墨木尽量不让自己音量提高:“你跟我扯了这么久,要干什么就不要墨迹,干完把乔振鹭放了。”

    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是什么表情,但是乔墨木认定,这嘴里只会一骨碌提起不相干事情还说得自己非常有道理,哪怕只可能因为剧情需要走人物本色设定的魔尊boss真的……神烦啊!

    魔尊一点也不介意被人嫌弃:“你难道没察觉到自己对乔振鹭太过关心了?而且看见我的眼神也与之前大不相同,哪怕失忆,本性和习惯也依旧不能抹去吧。”

    乔墨木又要被他的脑回路逗笑了:“他是我徒弟,哪怕没处多长时间,也是我徒弟,是我给他买的衣服,我给他取的名字,我教他识字说话,凭什么我不能对他太过关心,眼神的话,我也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同,怎么不是魔尊心思灵敏了。”

    这话犹如一股力量注入了乔墨木有些摇摇欲坠的心里。不论从前的那个乔墨木多么混蛋,也不是现在的他,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与他毫无相关,他就是如今的这个改变的乔墨木。

    魔尊挑起了一抹阴郁的浅笑,苍白的指头从黑雾内探出,接着是整条胳膊:“那给你看看残酷的过去吧,乔仙师。”

    枯瘦的掌心不容拒绝地覆盖在乔墨木头上,在接触的那一刹那,全身上下,无一处地方不剧烈疼痛的!

    乔墨木心身仿佛受到极大的震动,他根本无法形容,毁天灭地排山倒海的剧痛不是没有过,却没有如此时此刻这般仿佛濒死,甚至千万种想发泄的悲吼也给这硬生生赌回去。

    他几乎感受不到*的知觉,灵魂上的折磨生不欲死。

    事实上他现在的状态真的是濒临死亡,乔墨木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幻觉哪里是现实,他只是不断的在气管里哀嚎,发出高速频率的喘息,撑开的眼缝中尽是惨绝人寰的刑法。

    乔墨木模模糊糊看到一个男人被推下了血浅池,数百只蜈蚣蝎子毒蛇扑在他身上,饿极般的野兽,只想饱食一顿。

    不……

    乔墨木脸上似开水灼烫,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未晓何时地嚎啕大哭起来,气管呛满血沫。

    他整个人狼狈的趴在地上,在彻底看不见男人身影后,无法出声的喉咙竟嘶出破碎的呜咽。

    这种感情他从来没经历过,甚至是没见过那个人,可乔墨木看着他只感觉很悲伤。

    悲伤的他只想哭,四肢百骸痛到窒息,仍然觉得不够。

    这种极致的绝望驱使着他挣脱身上的束缚,乔墨木开始疯狂的挣扎,束缚松动,他毫不犹豫地跳下了那百毒血池,毒蛇张牙舞爪咬上他的脖颈,乔墨木却没感受到一丝关于死亡的恐惧,理所当然般的这么奋不顾身。

    满目猩红中,画面移花接木,乔墨木尚未从悲恸缓过神,神殿的光辉镀在前方青石叠起的台阶上,通往残破碎裂的神像终点,没有往日的肃穆与神圣,经过一场灾难后,这里只不过是个残破的废地。

    乔墨木颤抖地跪下,手指抚摸上青石台阶。

    他的脑袋现在都快炸了。

    有什么被禁锢了多年的东西准备蠢蠢欲动,破土而出。

    全部的情感都不为自己所控制。乔墨木抬起头,手颤抖地放在心脏上,陌生又熟悉的七情六欲已经把这里填满了。

    这个地方来来过,共三次。

    一次是梦境里那通天的蛇门,二次是现在自己身处其间,跪着的这片土地。第三次呢?

    乔墨木脑海纷杂漫天,他艰难地从地上起来,踉踉跄跄往破败的神像走过去,他现在的脑子已经乱成一锅粥,虚幻的是现实,现实又似乎是那么的不可信。

    他步履不稳地向前,这才看见高台上塌陷了大洞,神像远在洞外的边缘。

    高台似乎因为有人的踏入而微闪红光,地表上的裂缝交错而织,组成了张鲜艳的地网。

    乔墨木踌躇不决,最终还是被未知的欲.望牵引步伐,看见了塌陷洞中的一切。

    世间的所有都没有这么可怕绝望。

    不该被遗忘的全部走马观花一一闪现。

    乔墨木从未像现在这么绝望。

    也从未像现在这么痛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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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是那片血池,枝干交错,魔尊笑着打量陷入意识海的乔墨木,转过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呢,是想让你们心心爱爱的少主为族群复仇?”

    火光晦暗,只是勉强勾勒出从黑暗中走出来的身影,尚还稚嫩的少年音冷冷传来:“我能如何,叶望月强行封住他的记忆太过愚蠢,我只要他想起如何拿到重生族群,其他事情……我自有安排。”

    魔尊哈哈大笑,好一阵才凝视着黑暗中的少年,歪头道:“你想看他痛苦?别忘了,你们从前是手足情,哪怕忘了一切也没有依我的言杀掉你,况且他刚才那些感人的言论,相信你一字不落的都听见了。”

    乔振鹭轻步走到乔墨木身前:“这么多年的无忧无虑也该够了,总有人要做些事情,何况这千人的血债,他能逃脱一辈子吗。师父……”说着顿了几秒,嘴角露出纯真的笑容:“这些只是些虚假的名分,他必须承担的事情多久都逃不掉。你仅剩的良心还是好好留着关心自己吧。”

    魔尊又道:“要是他因此种下了心魔呢。”

    乔振鹭目光冰冷:“你的废话真的是越来越多了,入魔又如何,相信乔墨木和我一样,哪怕魂飞魄散,永不轮回,也要讨尝回这笔血债。”

    魔尊赞赏道:“和本座方面一般模样,本座也真是老了。”

    乔振鹭笑道:“这么说起来,魔尊大人也不正期望着乔墨木想起过去,怎么没见魔尊开心几下。”

    魔尊的胳膊浮空着,却像是撑在实体的木桌上,苍白的手撑着下巴:“如果你能解除本座身上的蛊毒,本座会更开心的。”

    乔振鹭哼了一声,转身重新淹没在视线中。

    “你还是赶紧把人放回去吧,倘若真的入了魔障,你这修为大半尽失的魔尊可没好果子吃。”

    魔尊的表情此时此刻逐渐朦胧,他闷笑一声,黑雾飘散,渺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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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划满了符咒的痕迹,叶望月沉默的站在一边,抱着把剑,眼神定格在乔墨木脸上。

    萧无忧坐在床边,也一刻不离开的拿着块湿帕,擦拭乔墨木干裂的嘴唇,他的眼眶微红,血丝爬上眼球。

    两个人就这么一坐一站,沉静了一天。

    这里是还有些人烟的地方,已经有廖廖几个人归家,乔墨木却还是没有半点转醒的痕迹。叶望月开始焦躁,手中的剑磕在地板上,发出脆响,他又连续换了好几个动作,才终于打破了这冗长的宁静:“饿了吗?”

    萧无忧摇头:“多谢掌门师伯,无碍的。”

    叶望月目光落在萧无忧紧紧握住乔墨木一天的手上,满心无奈。

    这事也怪了,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无端昏迷。

    何况用了各种各样办法也无济于事,叶望月也不是没怀疑过魔族的动了什么手脚。

    然而探了半天灵识内府,没有幻境,没有□□,一丝魔气也没有,身体完全健康。

    叶望月手中的剑却时不时嗡鸣几声,还有自己的手链,环佩,法宝,曾经都被他下过咒语,只要乔墨木倘若出了事情,他都会知晓的。

    只有这一次例外了,所有的一切仿佛瞬息没了作用,乔墨木昏迷不醒,咒语却又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烫在床上的人压根没事!

    怪了。

    叶望月明白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同时心中也开始隐隐担忧起来,他担忧自己在乔墨木身上的封印很有可能出了问题。

    这就坏事了,他这辈子都不想让乔墨木再卷入什么事情中了!

    哪怕这只是自己一味单纯的希望与自私,叶望月也绝不允许。

    直觉告诉他,这种危机感并不是空穴来风。

    叶望月根本不敢想乔墨木苏醒记忆时该怎么恨自己。

    他自己如今……根本护不了乔墨木了啊。叶望月目光中的凄色一闪而过,只余下那无奈的自嘲了。

    “掌门师伯!你快看看师父!”萧无忧紧张地回头喊叶望月,慌忙无措,叶望月被惊回了心思,但当冲到床边,心如被寒冰腊月冻了个里里外外。

    眉宇间微微泛红,十指上也开始弥漫出了细细的红线,宛如丹砂所染的妖冶花纹,看上去竟令人产生出惊心动魄的美感。

    萧无忧双手紧攥成拳,即使如此,也遮掩他颤动的声音:“这是……魔障吧……不可能,师父怎么会被心魔所缠染……”

    都说十指连心,这十根手指已经开始有了魔障的端倪,且颜色如此之深,恐怕心中的心魔一时之间无从察觉抵抗,任由发展了出去。

    叶望月脑海“——嗡——”地炸开,顾不得其他,直接将全身的灵气探入乔墨木体内,灵识猛烈冲撞乔墨木保护内心的屏障。

    简直惨不忍睹。

    乔墨木无论是内府还是识海,一片胡乱,杂绪无章,叶望月的灵识才刚一探进去,就被横冲乱撞的混乱灵气或者是沾染上魔障的幻像碰到一边,为乔墨木内心深处的灵识驻下了一层坚固的壁垒。

    糟糕了。

    这是他最为担心的场面,是最不想发生的事情。

    现在却这么真真实实,鲜血淋漓的摆在了他面前。

    叶望月心思慌乱,灵识开始不要命的往里头钻。

    倘若乔墨木因为此事魔障深心,入了魔道。

    他叶望月,他这个哥哥,该怎么可恶,该怎么安心的魂飞魄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