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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情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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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毕,便见两个侍卫押着一个俊秀斯文的书生上前,予胤禛几人行了礼。

    看清来人的脸,魏东亭猛然一惊,刚想开口询问情况,却不料被马齐抢先一步。马齐冷着脸,颇有胤禛的气势,对那俊秀书生沉声喝道:“跪下!”

    胤禩蹙着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觉心里凉嗖嗖的泛冷,隐隐约约猜出了胤禛此举的目的,联想到这两年来老四的作为,不仅离间了皇父和太子,还不动声色地将老十也给摘了出来,十三十四自不必说,如今又强制拉着他来一起讨债。

    这出戏岂止是演给那些权贵们看的,更是无声地向他们几个身处权力漩涡的皇子发出了警告。

    那书生长得清秀俊俏,却与魏东亭有七八分相似,此时被押到雍郡王面前,又被这府上的御林军所震撼,早已吓破了胆,颤颤巍巍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谢罪。

    胤禛正襟危坐,薄唇紧抿,神色清冷。

    胤禩不留痕迹地向后移了一步,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这个节骨眼上,他谁都不能得罪。

    马齐脖子一伸,铁了心要与胤禛共进退,似变戏法一般从袖口拿出一封折子,递到魏东亭面前,目光却紧紧盯着被吓得脸色发白的俊秀书生。

    “魏大人请过目。”

    魏东亭不知胤禛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形势所迫,不敢反抗,只得拿起折子翻看起来。一开始还皱着眉,怒意未消,可越往下看,越是惊心,直到最后,看得全身冷汗泠泠,魏东亭气得跳了起来,也不顾胤禛等人在场,直接一个耳光打在那俊秀书生的脸上,指着书生的鼻子大骂了一阵,仍觉不解气,左右环顾一番,拔出身边一个侍卫手中的佩剑,直指书生的脖子,怒骂道:“你这个畜生,畜生……”

    ‘哐当’一声。胤禛猛地起身,抽出腰间的佩剑将魏东亭的长剑打落,淡淡地看了看濒临崩溃的内阁大学士,缓缓道:“大人位极人臣,深受帝宠,乃朝廷栋梁、万岁肱骨,为官清正廉洁,自是见不得这些肮脏龌龊之事。”

    胤禛的声音越是冷淡,魏东亭就越是惶恐,这本折子上所列的罪行,无论哪一条都能让他身败名裂,到此时,哪敢再与胤禛争执,也说不出求情的话来,恨不得持剑自刎、以死谢罪。

    “若说罪过,左右不过大人的权势名望所累。”胤禛不理会魏东亭惨白的脸色,冷笑道,“令郎所犯之罪,虽不至死,但若万岁爷日后追究起来,恐怕十个魏家也不够抄。”

    魏东亭跪着,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抬眼看了看哭得一塌糊涂的儿子,表面上倒是一表人才、才貌双全,谁知内里竟是个胆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东西。

    强抢民女、卖官鬻爵、包揽诉讼、非法敛财,这便是他那好儿子所犯下的滔天罪行。

    他自认为一生清高廉正,不仅为当朝天子分忧解难,更是想方设法壮大家族势力,从国库借来的银子,大多挥霍在魏家的后辈身上了,他办了学堂,请来先生,又招揽众多门客,无非就是想在将来,魏家能够人才辈出。谁知这群小崽子不懂他的苦心,反倒借此毁了他半生心血。

    魏东亭伤心至极,还未平静下来,又听得胤禛道:“仅令郎一人,所犯罪行达十数条,至于大人的其他亲族门人,是否借着大人的名头在外胡作非为,本王也将替大人彻查清楚,方便大人清洗门风。”

    魏东亭听了,心里一个激灵,想到平日里家中的奢靡之气,不知其中有多少不义之财,顿时慌了神,忙道:“劳烦王爷费心,臣下定会严整家风。亏欠国库的银两,臣下也会想办法早日还清。还望王爷……手下留情。”说着说着不禁小声哭了起来。

    见达到了目的,胤禛不再紧逼,勉强点了点头,算是应了魏东亭的请求。

    几十万两的欠款一时间难以凑出,胤禛便大方留给魏东亭三天的时间准备,而在这三天时间里,百余名御林军不得离开魏府,并让胤禩留下以作监督。

    被突然点到名的胤禩吓了一跳,整个过程他都处于惊愕的状态,甚至搞不清楚胤禛是何时调查的魏家公子,而且还及时抓到了魏东亭跟前。

    “八弟有何意见?”将胤禩的反应收入眼底,胤禛歪着头询问道。

    胤禩看了一眼跪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魏家父子,小心脏颤抖了几下,说话也结巴起来:“没……没意见。”

    胤禛好心情地掀起唇角,想着是不是把胤禩吓着了,毕竟这个时候老八年纪尚小,初出茅庐,纵然有心插手朝廷,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即便是对金銮殿那把椅子存有非分之想,但这几年也都是小打小闹,企图赢得皇父的关注罢了。至后来跟老九勾结商贾,收买人心,将整个江南经济命脉撰于手中,却是在太子被废后的事情了。

    说到胤禩笼络人心,胤禛让老八留下来,确是存了私心。在这个节骨眼上,就看老八是糊涂还是明白了。若是个明白人,便不会从中阻拦,或许还会帮着魏东亭把银子凑够数;若依旧糊涂,那到时候,他们兄弟兵戈相向,最为难的还是皇父……

    想到这里,胤禛的情绪有些许低落。

    待事情安排妥当,胤禛便领着马齐并十来个亲信侍卫出了魏府,一起带走的还有魏东亭那个书生模样的儿子,说是要交给刑部处理。

    胤禩疑惑地看着胤禛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

    雍郡王爷带着万岁爷给的御林军在学士府耍了一顿威风,还特意让八贝勒驻扎学士府进行监督,又听说从魏东亭的祖籍江苏抓了一个白净书生,却是魏家的小公子,惹祸上了身,如今被关进了刑部大牢。搞了这么大阵势,为的就是魏东亭大人亏空的那几十万两银子。

    消息一经传开,整个京城顿时沸腾起来。

    胤禩在学士府帮着魏东亭一起凑银子的时候,胤禛又以相同的方法对朝廷大员进行逼迫,虽说少了御林军的震慑,不如在魏府的效果明显,到底在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

    三天后,胤禩和魏东亭一并出现在朝堂上。对于魏府亏欠的国库银两全部清还,期间,魏东亭还写下自罪状,声泪俱下痛述其治家不严,以至于族中亲众犯下弥天大罪,便是粉身碎骨也难辞其咎,任凭君王处置。

    普天之下,以强凌弱,仗势欺人的不在少数。所谓‘树大好乘凉’。魏氏一族有了魏东亭这么大一座靠山,行事作为自然是要比寻常贵族嚣张百倍,奈何魏东亭自身廉洁正直,哪里会想到族中人拿他的名头在外胡作非为,就单凭‘康熙宠臣’这几个字,便占了上风,断不是普通人能得罪的。

    这个结果在胤禛的意料之中,早在前世,他便见识了这些大臣们的家底。就这大殿上站着的任何一官员,其家私怕是也不比国库少多少。当初他以不到七百万两的国库从皇父手中接过大清江山,之后仅仅抄了几个‘重臣’的家,便填满了康熙数十年的国库亏空。这其中的真相,不言而喻。

    经此一出,权贵们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尤其在见识冷面王爷的铁血手段后,更是心生惶恐。但凡有权有势之人,无论多么清正廉洁,手底下总会有几个乌合之众。连德高望重的魏大人家族里都出了这么些乱子,难保不齐自家也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若是现在自个儿不查出来,待将来事情闹大了,惹上了人命官司,又加一条亏空之罪,到时候,怕是连抄家流放也不过如此了。

    此刻,众臣均纷纷上奏,并向康熙保证,尽量在最快的时间内凑够银两,还清欠款,也不再闹什么上吊自杀称病罢朝了,但求雍郡王爷多宽限几日,之后必定将债务如数奉还给户部。

    康熙站在金銮殿的最高处,唇角带着笑意,目光看向殿上面色平静的胤禛,脸上由衷地露出无尽的骄傲。他的四子站在朝臣中间,似乎散发着柔光,单薄的身躯里蕴藏着巨大的能力,冷峻的容颜,美过大清江山。

    他的孩子是那么优秀,那么耀眼,还那么贴心。一时间,只觉胸口涌动着阵阵暖意。

    片刻失神,康熙的视线从胤禛的脸上移开,同时也将黑眸中的温柔变成了淡漠,他准许了朝臣的请奏,对追债一事草草做了安排,便挥手退了朝,却是迫不及待地将胤禛宣到了乾清宫。

    ……

    胤禛身着朝服,隔着明黄的帘子与康熙相向而立,“儿臣给皇父请安。”

    一阵沉默,无言。

    康熙的目光紧紧锁住那抹年轻修长的身体,一向精明锐利的眼神却变得迷茫起来,他急着宣来胤禛是做什么?

    就想看看他的孩子,就想看看那双与他相似的眼眸,那张性感的薄唇,还有那挺立的鼻梁,或者是那具伤势刚好却为他奔波劳累的身体,想要他的孩子像往常一样呆在他身边,多呆一会儿,再多呆一会儿。

    哦,不对!不应该是这些。

    他的四子立了大功,他应该给予他赞扬,肯定,或者奖赏。是了,他的身体才刚好,作为父亲,他需要给他关怀。

    康熙俊朗的脸上带上了慈祥的笑容,眼睛里却暗藏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他招了招手,示意胤禛进来,赐了座,又让李德全斟上茶。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康熙眼眸含笑,温和道,“身体如何?”

    胤禛享受着康熙的关爱,俊美的容颜上也露出一丝笑意:“劳烦皇父挂念,都是些皮外伤,现在已经大好了。”

    康熙的语气越发温柔起来,带着淡淡的怜惜:“太子犯了混,却是苦了你。”

    胤禛微微一愣,笑容僵在唇边,不知作何回答。

    所幸康熙也并无意让他回话,又自顾自地说道:“昨日太子送来折子,山东那边的灾情并无缓解,又让朕给他拨三十万两银子下去。”一说到这个康熙就来气,皱了皱眉,又道,“大部分灾民已经北上了,过不了几日便会到达京城。这几天你先好好休息,准备安排进京的难民。既然那帮老顽固已经请奏会尽快还清欠款,你就别太操心了,接下来的事交给马齐去办就行。”

    胤禛道:“儿臣有个不情之请,希望皇父成全。”

    康熙挑眉,等待胤禛的后话。

    “安置灾民一事,皇父可以全权交由八弟处理。山东一带灾情严重,儿臣……儿臣想前往视察。”

    话音刚落,就被康熙严厉拒绝:“不行!”

    胤禛惊得睁大双眼,用奇怪的眼神直愣愣地看着康熙。

    康熙眉头一皱,自觉刚才反应过于激烈,在老四面前失了态,别过脸,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掩饰自己的尴尬。过了半响,才道:“山东那边有太子坐镇,也不怕那些官员除了乱子,就算灾情再严重,也不用两个皇子前往。”

    太子对老四一直心存芥蒂,上次刺杀胤禛未得手,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若是老四独自去了山东,那岂不是给太子送命去的!

    突然,脑海里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如果太子是胤禛那该多好。

    康熙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给吓到了,不知道究竟希望胤禛取代老二成为太子,还是希望太子改过自新成为胤禛那样的人。

    胤禛不知康熙想法,据猜测也是皇父担忧关怀的成分居多,可依他心中所想,正好趁追债这个机会打击太子,再说,远在山东,即便是他从中做些手脚来陷害太子,皇父也不容易觉察。哪知皇父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