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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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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禛对十阿哥胤誐的态度模棱两可,虽然接受了胤誐的示好,但并不打算与其有过深的交集。

    皇父最恨拉党结派。他与小十四乃一母同胞,比他人亲密倒在情理之中;十三是他的贤怡亲王,忠敬诚直,勤慎廉明,断不能放弃。但老十不同,之前老十一直跟随老八老九,如今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突然向他倒戈,必定会引起皇父的猜忌。

    是以,胤禛对胤誐始终不冷不热、不咸不淡……

    胤誐心里虽有几分猜想,但不能确定。之后又去了几次南三所,却被胤禛推辞不见,或是打发出门,欲问个清楚明白,却得来胤禛这么一句话:“十弟也是该大婚的人了,经常去慈宁宫给皇祖母敬孝才是。”

    此刻方才了然,胤誐心中感激,原来四哥此举亦是为了他好。

    众皇子中,除了太子,就属他这个贵妃之子最为尊贵,但不幸的是,其生母温僖贵妃早逝了。那时胤誐才刚满十一岁,在后宫里无依无靠,唯有温僖贵妃生前交好的宜妃对他略有照顾,因此便与九阿哥胤禟走得近些。

    胤禟自小被宜妃捧在手心里疼,性子骄纵,有时候连康熙的话都不放在心上,偏偏对老八胤禩唯命是从。况且胤禩八面玲珑、长袖善舞,自然而然,他也就随同胤禟一起,成了老八的铁杆儿兄弟。

    如今他已年满十五,胤禩有心拉拢,想拜托胤禟让宜妃做主,将八福晋的族妹郭络罗氏指给他为妾。他本对此不甚在意,不过现在有了胤禛的点拨,心里又不得不多想一层。若他当真接受了胤禩的安排,岂不是就彻底跟老八老九绑在一起了。再则,这几年他与两人颇为亲近,自然是把胤禩的野心看得清清楚楚。

    他没有生母,儿女婚事上有诸多不便。纵观整个紫禁城,除了皇父,也只有皇祖母能为他做主。

    胤誐算是明白了胤禛的用意,自此,常去慈宁宫给皇太后请安。一来,寻个依靠,涂个清净;二来,又能经常与五阿哥胤祺打交道,也不至于辜负了这几年宜妃对他的关照之情;三来,大可借此把自己从这场浑水泥潭中摘出来。

    ……

    胤禛封王,除却十三十四两位弟弟和南三所的妻妾们,最高兴的当属德妃。她身为四妃之首,与胤禛的关系日益亲密,如今胤禛一举封王,让她在其他妃嫔面前长了脸。心里着实欢喜,对胤禛也越发上心了,每日必留胤禛在身边叙一阵话方才作罢。

    虽然母子俩面对彼此仍略显尴尬,但有小十四在一旁捣鼓作乱,氛围倒还活络。

    刚下了朝,就见永和宫的管事太监刘广先在太和殿门口张望。胤禛下意识皱了皱眉,转身朝众兄弟看去,只见他们面色各异,有轻蔑、有嘲讽、有不屑、也有欣羡……

    “德妃娘娘命奴才来请四爷去一趟永和宫。”刘广先笑得谄媚。

    胤禛问道:“可有说是为何事?”

    刘广先道:“奴才不清楚,只是今儿一早,娘娘就拿着这届秀女的名单又圈又划,想来是在考虑给四爷挑选侧福晋呢。”

    侧福晋?胤禛嘴角一抽,额娘该不会是兴奋过头了吧,这个节骨眼儿上给他招风!

    胤禛微微颔首,也不说话,抬步朝永和宫的方向走去。

    途径邵华门的时候,却见两三个太监鬼鬼祟祟匆忙而过。胤禛蹙眉,疑心有事,不由得停下脚步。刘广先见状,连忙喝住那几个太监,道:“跑什么跑?没看见郡王爷么?哪个宫的这么不懂规矩?”

    为首的太监明显愣了一下,缓缓转过身,忙跪下磕头行礼。

    胤禛叫起,目光一直停留在太监怀里的黑木匣上,漫不经心地问道:“手里拿的是什么?”

    太监神色略显慌张,回道:“这是太子殿下命内务府置办的和田玉器,凌总管吩咐奴才们要及时送到毓庆宫,走得急了些,没注意到郡王爷,还望王爷恕罪。”

    胤禛垂眸,眼神一闪,略思片刻,便挥手道:“即使如此,那便快去吧。”说着让几人退下了。

    自去年太子奶公凌普被任命为内务府总管,可真是把内务府掀了个底朝天,太子的吃穿用度,一律比照皇父。不仅如此,还私自克扣宫中其他妃嫔的份例,打压各派势力,几乎掌控了整个内务府。他现在自然不会好心劝诫太子,只任由其发展,过不了多久太子就得把自个儿玩完。

    这个方向明明是延禧宫,偏说是内务府。胤禛一声冷笑,看来老大已经按捺不住了,那他就先且歇息一阵,动作太大势必引起皇父的猜忌。如今只需煽风点火,坐山观虎斗,看好戏就成,必要之时再暗中推一把……

    ……

    胤禛在邵华门耽搁了一阵子,殊不知康熙此刻也正前往永和宫,并先胤禛一步到了。德妃受宠若惊,忙携着满屋子宫人起身相迎。

    康熙对德妃本就较为宠爱,如今胤禛在他心目中上升了一个台阶,也自然将德妃提升一个台阶。老四对他这个皇帝父亲都如此孝顺体贴,那面对亲生额娘德妃,想必是更为贴心。他来永和宫,与其说是看望德妃,不如说是来多多了解四儿子的。

    受了礼,转过身,却见一个温婉秀丽的女子立在一侧,康熙眼里的笑容越发浓了,道:“嘉蓉也在?”

    德妃忙搀着康熙在主位上坐了,笑道:“嘉蓉妹妹的绣工好,臣妾看着喜欢,就在妹妹那里讨了几样花色,如今正在刻苦学习呢。”

    嘉蓉面上一红,略显羞涩:“娘娘过奖了。”

    康熙朗笑了几声,看到嘉蓉就想到十三,夸赞道:“胤祥最近的功课不错,骑技也越发好了。”

    “那都是万岁爷教导得好……”

    “哈哈……朕看小十三倒是得了你的真传,一张嘴甜得跟抹了蜜似得,尽会讨人开心。”康熙一面笑一面招呼德妃和嘉蓉都坐了。

    被称作嘉蓉的女子正是十三的生母章佳氏,虽深得康熙宠爱,享受妃位待遇,但始终没有名分,因此心中郁结了一段愁绪。一来担心几个儿女受人轻视,被她连累;二来苦恼身份尴尬,地位还不如得权得势的奴才。加上她本身心思敏感细腻,来回折腾,竟把自己折腾出全身的病来。

    幸而德妃得了胤禛的暗示,小十三又与她两个儿子较为亲近,便时常邀章佳氏来永和宫叙话,偶尔开导一两句,倒让章佳氏心境开阔了许多。

    她得好好活着才能好好保护她的子女,现在没有名分,并不代表将来也不会有。

    若是把命丢了,即便是有了名分,留下几个儿女,也只有受苦受累的份儿。心里想开了,气色也就好多了。

    康熙和两人说笑了一阵,不经意间看到桌案上的一摞宣纸,随手拿了一张,原是这届秀女的名单,道:“都办妥了?”

    德妃应道:“臣妾和其他几位姐妹都阅过了,昨日已交给皇太后过目,该由万岁爷决定了。”

    康熙点点头,在名单上随意圈了两个,道:“其他的人都撂牌子吧。”

    “臣妾遵旨。”德妃接过宣纸,点头应是。犹豫片刻,又道:“臣妾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万岁爷成全。”

    “说来听听。”

    德妃莞尔一笑,柔声道:“臣妾瞧着,老四身边伺候的人少,只有一个嫡妻一个格格,想再为他挑一个,不知万岁爷意下如何?”

    康熙听了,双眉一蹙,没由得一阵心烦,顿了一下,道:“老四如今在朝政上颇有成效,万不可因女色误了正事,暂不作考虑,况且他还年轻,不着急,磨练几年再说吧。”

    胤禛如今是郡王爵位,身边服侍的人确是很少,只有嫡福晋是经过正式册封的,两房妾室也只是一个格格的名分,略想了一下,又道:“朕记得他三所里有个李氏,孕有一子一女,就将其升为郡王侧福晋,也不至于落了老四的面子。”

    德妃抿唇,神色有些遗憾,见康熙不愿谈及这事儿,也只好作罢。

    几人正说着话,却见碧蟾打了帘子走进来,恭敬地禀道:“皇上,娘娘,四阿哥到了……”

    胤禛稳步而入,不想康熙也在,倒是吃了一惊。给康熙河德妃行了礼,抬头时,又见章佳氏气色较佳,胤禛抬眼看了看德妃,心中一暖,随即转身朝章佳氏拱了拱手。

    “额娘这么急找儿子来,所为何事?”

    呃……德妃哑口,下意识朝康熙望去,只见他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心中不解,万岁爷为何如此反感她给儿子挑女人?

    但此刻万不可惹得康熙不快,德妃心思一转,抿唇一笑,道:“也没什么要紧事,过几日你就要搬出宫去了,就想问问府中的东西可都置办齐全了,若有什么需要,便打发淑娴过来跟我说一声。”

    胤禛笑道:“让额娘费心了,这些事交给淑娴去办就行,她办事向来沉稳妥帖,倒是信得过。”

    德妃点头道:“如此便好,那我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这时,康熙脸上才露出些许笑意,又与几人说了会儿闲话,便起身出了永和宫,顺便将胤禛一同带走了,美其名曰是要和胤禛商讨政事,不过是想趁胤禛搬出宫之前多多相处罢了。

    ……

    五月中旬,雍郡王府建成,胤禛携南三所的妻妾儿女并婢女太监一同出宫,住进新府邸。其他几位郡王贝勒也陆陆续续搬出南所,后继者十三十四等几个小的收拾好衣物用品,连带身边伺候的嬷嬷奴才,住进南所。

    紫禁城第一次浩浩荡荡的搬家行动,在半个月后落下帷幕。

    众皇子出了宫,心境就不一样了,动作行为也越发大胆了。宫外不比宫内,鱼目混杂、耳目众多,办起事来也方便了许多。

    胤禛开始着重培养门人,暗中发展势力,且四福晋治家严谨,整个雍郡王府防范严实,从未出过差错。

    没过多久,却闹出直郡王胤褆告发皇太子私吞贡品一事,直接牵连到他这半个‘□□’。胤禛虽说心里早有准备,此时也是惊讶不已。他以为老大要对付的人应该只有太子一个,却没想到竟把他也给连累上了。

    这日,宫里的太监来报,让胤禛进宫面圣。胤禛接了旨,提起十二分精神,整理好衣冠,便随着传旨太监一同进了宫。

    在宫门口却遇到八贝勒胤禩,两人见了礼。胤禛并无话可说,冷着一张脸走在前面。胤禩面上带笑,温润儒雅,一面走一面跟胤禛唠叨。一个人说了好一会儿,都不见胤禛搭理他,胤禩冷冷一笑,接着又淡笑道:“最近弟弟学懂了两句话,四哥可愿听听?”

    胤禛顿足,斜眼瞅了瞅胤禩,语气不咸不淡,道:“八弟请讲。”

    胤禩俊眉微挑,神情颇为得意,道:“第一句话叫做‘借刀杀人’,这第二句嘛,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四哥可要听听这两句话的含义?”

    胤禛神色一凛,眼神一黯,脸色越发阴沉,抬起头,却见胤禩笑得风轻云淡。此刻,心里只有一个词语能够形容他对老八的态度——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