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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曹长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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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伸手将桌面上的马灯拧亮了些,然后顺手抓过附近的一把鬼子士官军刀,也称曹长刀,横放面前,噌地拉出半截刀身,灯光是暖的,刀光却是寒的。墙边的伪军排长听得直缩脖子,低头猛看地面,心里狂打鼓,这个八路长官什么表情都没有,反而显得他身上那股萧杀之气更重。

    噌啷——半截刀身重新入鞘,伪军排长总算吐出一口大气,跟着就听到他问:“这里有几个教官?”

    毫不犹豫回答:“两个。”

    “另一个在哪?”

    “前一阵子死了,在堎头村。”

    “绿水铺和落叶村炮楼那里的伪军是哪部分的?”

    “他们是县里过来的。”

    “有你的熟人么?”

    “没有。”无意间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忽然有点冷,伪军排长赶紧强调:“真没有,真的。我们这一直管的是附近的协助和支援,跟县里交往不多。”

    咣啷一声,曹长刀被扔在了桌面上,坐在桌后的胡义开始四下里打量,目光最后落在挂在柜子边的皮包上,伸手摘过来,随意翻了翻,一张地图被拿出来,展开,梅县区域图,其上还有地图主人自己用红蓝铅笔描出的各种标注。

    “把桌子给我收拾了。”目光开始紧盯手里端着的地图,不抬头地下达命令。

    伪军排长赶紧来在办公桌前,拿开杯子撤掉盘碗和空罐头盒,将曹长刀推到桌面一侧灯边,最后又用自己的衣袖麻利地把桌面擦了擦,见胡义把地图铺在桌上继续看,有心想转身,又怕他误会,于是补充说:“长官,我给你倒杯水。”

    “嗯。”回答着没抬头。

    将地图概看了一遍,画得挺细,可惜没有关键的部署信息,要么是这鬼子级别不够,要么是河口营这地方档次不够,不过这图还是不错,比团长手里那张图好像还强点,身为九排排长的自己还有什么不知足呢,收了。

    叠好了地图,一杯热水也被伪军排长小心翼翼地送到桌边,这时一对小辫晃进了敞开的屋门。

    看得伪军排长当场一愣,丫头小八路!猛然想起了大门外那首鬼童谣,下意识问道:“那个……是你唱的?”

    一双漂亮大眼在灯光里朝着伪军排长愣愣地眨了几眨,忽然露出迷惘神色,不解道:“什么我唱的?”

    “就是刚才野地里那个童谣啊?”

    小丫头猛然露出惊恐神色,两只小拳头当场紧张地拢在衣领边:“天!你也听到啦?我以为是我听错了……原来你也……啊!”屋中猛然响起一声丫头的惊恐尖叫。

    紧接着一个土豆般的身影唰地一声冲进了门,两眼直勾勾二话不说直冲伪军排长,右手同时扯出了腰侧挂着的刺刀,吓得伪军排长当场跌坐地上,连滚带爬后退着躲。

    “别扯淡了。”胡义喝止了吴石头,同时斜了小红缨一眼。

    “呃——我忘了傻子在门口。”小红缨晃着小辫尴尬地挠了挠她的后脑勺,本想借机继续表演表演,却让傻子给败了兴,很没成就感。

    伪军排长后背都被冷汗瞬间湿透了,这都是些什么人?

    拉开抽屉,胡义的眼睛盯住了一个皮盒子,那形状说明……这是自己很久没摸过的东西了。打开它,是个十三年式六倍望远镜,细挂带,黑外漆,铜镜体,只是握在手里,仿佛已经看到了有限的远方。

    “咦!这什么东西?”正在旁边翻腾柜子的小红缨扔下了手中的罐头,拿出一个金属体,一双大眼直好奇。

    高约十二厘米,宽约六厘米,一个扁铁盒子,一端有一块不大的圆柱型凸起,看起来就像是个扁的金属酒壶,几乎是一模一样,但是壶嘴上面蒙着玻璃。

    胡义闻声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朝小丫头手里看过去,觉得那是个酒壶,或者是个鼻烟壶,一时又不敢断定。

    伪军排长赶紧出声解释:“这是手电。”

    “手电是什么?”小红缨不懂。

    胡义诧异,手电筒见过,可那都是圆柱型的,哪有这样的?

    伪军排长凑到小红缨身边,指了指一个不起眼的开关:“你打开就明白了。”

    一道光柱亮起,一双大眼立即闪过兴奋的光:“狐狸,这个你不许和我抢,好不好?”

    “……”

    二十多个伪军被一班战士下了枪,挨个搜了身,然后列队站在操场上,鬼子教官被捆成了粽子,躺在伪军队伍前一直试图挣扎。四个战士打着火把站了四角,火把烧得滋滋啦啦不停响,石成和另外三个战士端着挂了刺刀的三八大盖在队伍前悠闲地晃,火光映得刺刀雪亮。

    刘坚强兴奋地从二班战士手里拿回了自己的驳壳枪,这回不闹心武器问题了,虽然比不得一班那一水的三八大盖配盒子炮,照样高兴,手下五个战士正在围着伪军交出的十几支步枪挑挑拣拣。

    看着看着,忽然觉得不太对劲,刘坚强开始纳闷:马良这小子怎么不带他的人来抢?长觉悟了?不可能!

    四下里看了看,除了九班在教官的那间屋子里有灯亮着,远处另外一间屋似乎也有光影晃,于是不再看手下人忙,朝着那地方走去。

    推开门,室内点着两盏马灯,马良的三班全在这呢,有的正在猛揣手榴弹,有的正在哗啦哗啦往包里搂子弹,弹药箱十几个,装枪的箱子也有几个,全被打开了。刘坚强傻眼了,马良这个不要脸的领他的三班直奔了弹药库。

    “马良,你小子……”

    马良连头都没抬:“废什么话,还不叫你的人也过来揣!虽然不算多,咱们四个班也未必能全带走。”

    刘坚强这才醒悟,正欲转身,徐小出现在门口:“排长通知,各班长立即到他那去报到。”

    ……

    石成背着步枪第一个来到门口,吴石头押着伪军排长正好出门去操场,迈步进屋,看到小丫头蹲在办公桌一侧的柜门边上,又是罐头又是盒子等等乱七八糟一堆东西挨个挑拣着没空抬头,来到办公桌前站定:“排长,什么事?”

    坐在桌后的胡义一直摆弄着手里的望远镜:“一会你把那些俘虏找间屋子关起来。”

    “行。”

    这时刘坚强和马良进来了,马良身上揣得鼓鼓囊囊稀里哗啦响,刘坚强则是一副心里长草的样儿。

    “你去弹药库了?”胡义问马良。

    “我让三班正在那装呢。不算太多,子弹就两种都是七九的,枪有几十条,成色全不一样,还有些手榴弹。”

    “先别装了,一会让你的人搬一箱手榴弹出来。”

    “那我现在……”马良准备返身回三班。

    “一会再说。”

    这时罗富贵走进来,嘴里还在咀嚼着什么,边嚼边含混地问:“要走了吗?”

    “你干什么去了?”胡义看着他的嘴已经猜出了答案,可是仍然问。

    勉强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然后说:“那个……李响饿得头疼,我看不过去,就领他去了伙房。”答完了话,无意间看到丫头身边的满地罐头,眼睛当场直了,姥姥的,吃亏了!

    “叫你们来,是布置战斗任务。”

    四个班长不由一愣。

    “既然没响枪咱们就进来了,那这事就可以做得更大,顺便打个伏击。伏击地点就是这里,伏击目标就是首先返回的伪军。一班二班合成一组,石成负责,埋伏在大门里的侧边;三班九班合成一组,我负责,正向大门方向。以机枪为号,以手榴弹为主,务求一击解决。都明白了么?”

    没料到还要打,四个班长整齐点头。

    “另外,马良流鼻涕你们两个换衣服,给我到大门口站岗去。”

    “啊?”

    “啊什么啊?到时候需要抬开拒马,迎接回来的队伍进门,院里动手之后,你俩要小心别迎着三班和九班的火力,同时在门外堵着漏网跑出去的敌人。”这种事交给普通战士胡义不放心,刘坚强和马良一个胆大一个机灵,在九班的时候已经攒下了足够的经验,露马脚的几率最小,所以如此安排。

    敌人是伪军,有备打无备,精兵打疲兵,埋伏地点在你自己家院子里,这种情况下,别说是一个连伪军,就是两个连一起回来胡义也敢打,谁让弹药手榴弹你们都给备齐了呢。

    ……

    天快亮了,一支队伍出现了,是增援绿水铺的那一支。

    他们到达炮楼后,确认八路都撤退了,于是打扫打扫战场,休息一番,才开始往河口营晃悠。

    一去一回,半宿都在溜腿儿,屁事没干,又困又累,回程中一路怨声载道,一直到看到河口营的大门,心情才好起来,盼着休息睡觉,连速度都情不自禁提起来,放松心情奔向终点。

    平时门口站岗的伪军偷懒,只在大门一边上点篝火,今天两边都点了,照得门口亮堂堂,但是没人注意到这个细节变化。

    两个伪军不等队伍到门口,早早将拒马抬开,然后靠在门里边不声不响地等,但是没人有心思考虑这俩看门的怎么如此腼腆。

    队伍稀里哗啦开始进大门,先走进来的感觉有点不太适应。因为大门里边也点上了几处火把,门内几十米范围里也亮堂堂。这个情况有点不能理解,又不是皇军来视察,更不是过年,空荡荡的照给谁看呢?留守的这些家伙怎么勤快了?

    心里有纳闷,可是队伍还在进,停下挡道就得遭人骂,亮就亮呗,反正火把不值钱,亮堂堂的至少看着心情挺好。

    最后一个伪军跑进了门,两个门卫重新将拒马横堵在大门口,不过,他俩貌似脑袋进了水,把自己给堵在大门外边了。可惜后脑勺不长眼,没人看得见。

    突然听得机枪响,正面,火把光线范围外,那火舌似乎是在操场中间闪。

    突然有点懵,闷头跑的人还以为是疲劳造成了幻觉或者耳鸣,看到有人倒下,看到有人叫喊,看到整个队伍惊慌,才知道好像应该抓紧做点啥。要么是摘下身后的枪,要么是赶紧先趴地上,当然后者才是正确选项。

    可是正要趴下呢,突然一阵叮铃咣啷响,有人被当场砸倒,有的被砸得直叫唤,木木然忘了趴下的动作,只剩下盯着那些冒着烟的手榴弹在脚边叽里咕噜地转,有亮堂堂的火把照着,看得真真的,只是看不到是谁扔的。

    猛然间天旋地转,似乎腾空飞着,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只看到眼前一闪一闪又一闪,光线比火把还亮,亮得刺眼,亮得头皮发麻,每次只亮一瞬,然后归于黑暗。

    轰轰轰轰轰轰……受害者听不见,黑暗中的嫌疑人反而被震荡得咧嘴捂耳朵。

    整个营区都在颤抖,瞬闪的爆炸光线一次次地穿透窗口,一瞬瞬地照亮着屋内的一张办公桌,桌面上那把曹长刀一次次地跳跃着,渐渐滑到了桌边,最终摔下了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