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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兵不血刃的战斗【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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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案后的男子下意识抬头,望见昏黄的烛火在朦胧窗纸上幽幽恍惚,殿室外漆黑一片,静谧无声,眼底如狐狡黠,唇角笑意淡然。

    那研墨的内侍官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望着男子眼底的狡黠笑意微微失神,嘴角不自觉的微微勾起,浮起一抹几不可察的柔软和温润,这眼色有些像她呢!

    身着明黄龙袍的男子望着他微微痴怔的神色,眼底一抹无奈一闪而逝,暗暗感叹世事难料,若是没有那场谋逆叛乱,若是没有见鬼的和亲,他会不会此刻已经成为他的妹夫,父皇的左膀右臂?

    然而这世间万事的变化,谁又能未雨绸缪,提前料想呢?即便是被誉为智囊的他,从来也未曾想过父皇会突然身死,皇兄又不知所踪,这千月的大位会落在他的身上。

    慕云墨微微一声叹息,俊眉间一抹无奈,不由道:“估计收钩的时辰尚早,行知,你陪我下盘棋吧。”他说着红唇轻勾,唇角的笑意几分苦涩,算起来,上次他与顾行知对弈,还在三年之前。

    顾行知痴怔的神色蓦然一收,手中研磨的动作再次流畅起来,他垂首研墨的神情恭谦认真,仿佛在细细描摹着一副精致的画,嘴角轻笑嫣然温柔,浅浅随意。

    “你明知道我棋艺上不如你,又何必以己之长,攻彼之短?”语气也似他柔软的眼波,在昏黄的烛火里,似一汪水泛着浅淡涟漪。

    慕云墨讪讪轻笑,无奈道:“你向来这般清醒,清醒的知道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可是为何偏偏……”

    “云墨……”不等慕云墨的话说完,顾行知忽然出声打断了他,他第一次没有称呼他皇上,而是一如三年前一般叫他的名字。他温润的眼色如一帘幽雨荡来,似要涤尽人心头所有的烦躁和尘埃。

    慕云墨蓦然住了口,他明白,顾行知有顾行知的坚持,他的心向来玲珑通透,看似温润谦和如水,可以包容和接纳一切,但是也似水一般坚韧执着,一旦他认定的事情,便注定是水滴石穿的坚持。

    慕云墨终于微微耸耸肩,咽下了尚未出口的话。顾行知依旧垂首研墨,鬓边一缕发微微落下,挡去他脸上温润神色。

    殿外忽然传来清浅而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殿门轻响,门外传来内侍官尖细的而刻意压低的声音:“皇上,奴才小珠子。”

    慕云墨微微抬首,放下了手中的笔,沉声道:“进来。”

    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与顾行知衣着近似的内侍官走了进来,他将殿门反手关上,恭恭敬敬的拜倒在殿前,低声回道:“皇上,沐风让奴才来请示您,上钩的鱼儿可不可以交给他处置?”

    慕云墨俊眉微微一挑,唇畔笑意斐然,他侧首望望顾行知,淡然问道:“他倒坦诚,反倒是我疑心他了。”

    顾行知依旧研着墨,动作轻而缓,开口的语气也一如他研磨的动作一般轻缓:“我虽与他接触不多,但是终究觉得他比慕容傲天有仁爱之心,沧涂让落入慕容傲天之手,只怕千月边境永无宁日。”

    慕云墨也微微凛眉,下意识道:“那依你的意思,是希望帮慕容傲风登上执掌政权的大位?”

    顾行知轻轻一笑,淡淡道:“既然是沧涂内事,我们又何须操心,不过是加些评论,若是他不能靠自己夺得这沧涂大位,我们帮他又如何?迟早要被慕容傲天夺去,他若有本事,不用我们出手,他也能坐上,只是既然他主动来望月帮忙,自然也是希望可以获得我们的助力。”

    慕云墨微微怔愣,随即恍然一笑:“行知,三年了,你竟还是老样子,一点不肯行差踏错,说话总是这般滴水不漏,说到底,你是希望慕容傲风执掌沧涂的,但是你不说破,偏要将这决定权丢给我。”

    顾行知清浅一笑,淡然道:“皇上谬赞,分明是您心中早有决断,行知不过稍加揣测而已。”

    对于顾行知的谦恭,慕云墨有时候只觉得无奈,明明是这样惊才绝艳的一个人,偏偏喜欢韬光养晦,不显山不露水,这样的性子太过淡然,终究不会是个醉心仕途的人。

    他睿智的眸光轻轻一转,望向那匍匐在地上的内侍官,沉声道:“你且去告诉沐风,千月安,则沧涂安,千月有虞,则顾南王有虞。”

    内侍官听着这如同绕口令一般的话,微微不解的抬头望向椅案后的俊美男子,却见他红唇轻勾,一抹清浅弧度胸有成竹,眸光熠熠,星辉难掩,不由沉声道:“是,奴才这就去传达。”

    夜沉如水,丝丝缕缕的风温柔轻抚,这样静谧的夜,实在好眠,但是望月城临近皇宫的街头却时而有一道道黑影闪过,无端的让人心头微惊。

    宫墙下,时而有低沉的虫鸣,越发衬得这如水的夜色,静谧的过分。

    忽然,宫墙上一道黑影闪过,匆匆隐没在漆黑的墙角下,微微一拱手,沉声道:“沐公子,都已准备妥当,是否此刻出击?”

    宫墙漆黑的角落里,被月光照出一线斑驳的光影,那隐在阴影里的男子微微侧首,一张妖美胜女子的脸微微显露,他红唇轻勾,似玫瑰绽开柔软的花瓣,一圈清浅的胡茬又像是玫瑰锐利的尖刺。

    斑驳月光下,那从墙头闪下来的黑影抬头,月光照出他白皙俊朗的侧脸,赫然正是墨痕,他目光微沉的望着阴影里的男子——慕容傲风,眼色几分戒备,几分谨慎。

    慕容傲风微微摇首,沉声道:“还不是时候,必须一击就叫他们没有还手之力,否则……”

    他剩下的话没有说完,墨痕俊眉一凛,泛起一抹疑惑之色,不由道:“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否则……”

    慕容傲风迤逦眸色沉沉看过来,眼底一抹森冷,唇畔勾着讥诮,沉声回道:“你当真以为莫无欢让你跟来只为监督于我吗?既然他肯让我来,自然不怕我暗中做什么手脚,或许你看我不顺眼,那么也不顺眼的看着,做好你分内之事便可!”

    这几句冷言冷语,语气虽轻,却听得墨痕心头一惊,王爷让他跟来的确有个更加重要的任务,可是这慕容傲风如何知道?难道在途中他无意间发现了暗中押送的孟寻的踪迹?

    王爷曾说沧涂的五皇子心计智谋深沉,不可小觑,他还多少几分不信,此刻却不由暗暗生出一丝佩服,或许是因为他对王妃那样贪婪的眼神,叫他心生不爽,所以对他难免有些不大尊重。

    一路上这男子也一副假装不知的样子,神色懒散,所以他并未太过在意,此刻慕容傲风才容色稍正,他便能立刻感觉到了他身上那抹与生俱来的凛冽气势,眉头不由皱的更紧,或许他该把孟寻先送入千月皇宫才更安全一些。

    虽然慕容傲风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让他心中一惊,但是千机军统领的名头也不是白叫的,他亦容色一正,冷然道:“主子的安排,我无从揣测,我是否有别的任务,自然也不必五皇子操心,我只知道,主子让我来,务必确保王妃的亲人安然无恙。”

    本来还面色沉郁冷然的慕容傲风,听见墨痕这铿锵之音,却不由微微笑了,他倒是有些佩服莫无欢了,竟然能有如此沉着冷静、悍勇不卑的属下,之前的墨风便是如此,此刻的墨痕又是这样。

    他不由轻笑一声,如实道:“好!不愧是莫无欢的人,既然如此,我便也不瞒你,实话告诉你便是,慕云墨已然答应我,将这一批沧涂的暗兵交由我处置,而我并不打算对他们下死手。”

    墨痕听后面上并无太多惊讶之色,淡淡道:“如果五皇子是怕我等误伤了这批人,大可放心,我等临来之前,王爷早有交代,让我等在此事上遵从顾南王的意愿便是,我等自然不会冒然行事。”

    听了这话,倒是慕容傲风微微诧异,心里对莫无欢的认识似又有些改观。最初知道莫无欢,是无虞那场惊心动魄的五子夺嫡,传言莫惊鸿势单力孤,并无胜算,若不是莫无欢,他根本不可能登上无虞的帝位宝座。

    那场争斗,莫无欢以战神之姿出现,力挽狂澜,拨乱反正,将莫惊鸿送上帝位高座,并帮他稳固统治,镇压叛乱,扫荡周边他国的侵扰,其雷厉手段让人恐惧。从此他的威名传遍三国土地,所有人都奉他为战神,仅仅一个名字也要心生寒意。

    所以一直以来,慕容傲风的印象里,莫无欢是冷漠无情、凶狠残忍的,可是几次短短的接触下来,他却越来越认识到,传言实在不能轻信。

    从莫无欢替容玥赌棋,到此刻对他国子民也能心生怜悯,这样一个博怀专情的男子,实在很难跟传言中的战神联系在一起。

    难怪提及莫无欢,容玥的神色总是微微崇拜和仰慕,那样风神俊朗的男子,就如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让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向往,所以连容玥那样热烈明快的女子,也不禁钟情于他。

    他忽然扯开嘴角浅浅一笑,长长的眼睫垂下,掩落他迤逦眸底的失落,语气也缓和了许多,微微沉郁哂笑道:“原来他早就知道我的心思,难得他竟愿意成全他的情敌。”

    墨痕却眉色一凛道:“顾南王错了,王爷并非要成全你,他只是从来不愿过多杀戮,若能两国安好,王爷和王妃又何须在三国之间周旋,不得安生。”说完他想了想,又不由低低加了句:“况且,在王爷眼中,从来不曾将你看做情敌,王妃的心中只有他,何来情敌一说。”

    对于墨痕这并不算客气的冷嘲,慕容傲风却并没有反驳,墨痕微微有些讶异,不由抬头去看他,只见阴影里他神色几分怅然。

    “布谷”“布谷”“布谷”

    忽然静谧的夜里,起了几声突兀的布谷鸟鸣,两人几乎同时身形一震,齐齐抬头往皇宫望去。

    “收线!”慕容傲风豁然一声吩咐,人已率先跃上皇宫高耸的围墙,浅灰色的衣影瞬间一闪,下一刻已经落在了承政殿的屋宇之上。

    “布谷”“布谷”“布谷”

    依然是三声比之前更加低沉缓慢的鸟鸣响过,整个皇宫顿时大亮了起来,灼灼的火光映红了承政殿前空地上那一张张茫然无措的脸。

    他们一脸张惶的望着四周密密麻麻的禁卫军,下意识的面面相觑,几乎同时从彼此眼底望见了不解和疑惑。

    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一切的安排都十分妥当,进行的也十分顺利,为什么此刻却是这样?

    “沧涂的众位儿郎听着!”蓦然屋宇上响起一声沉而微冷的厉喝,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抬头望去。

    只见层叠的屋脊之上,皎洁的皓月之下,一名灰衣男子傲然玉立,风吹发散,衣袂当舞,他微微垂首望着下面被团团围困的沧涂卫士,眸色迤逦,风情流转。

    下面有人认出了那傲立高顶的男子,豁然一惊,忍不住惊呼道:“顾南王!?”

    “啊?顾南王?”

    “顾南王怎么会出现在望月城皇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顾南王要带兵围剿我们?”

    “……”

    所有人脸上都挂着不解和惊惧的神色,手里戒备的握紧了武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慕容傲风轻轻一跃,顿时从屋宇跃下,他扫一眼慌乱不安的沧涂卫兵,沉声道:“勇士们,慕云墨已经答应本王,只要你们放弃抵抗,他便允许本王将你们安然带离,你们还不快放下武器!”

    众人面面相觑,惊疑未定,有人不禁问道:“顾南王,你乃我沧涂亲王,却为何忽然出现在此?莫不是已经与千月勾结,欲行阴谋?”

    慕容傲风面色一沉,冷声道:“今日之事,牵涉众多复杂,本王只能承诺,所做一切,对得起沧涂万民,尔等若是信我,不妨听我一言。”

    有人立刻反驳道:“顾南王出现在此,委实可疑,言辞之间又支吾闪躲,叫我等如何相信!大家不要听他的,说不定是哪里来的假冒者,想要劝我们放弃抵抗,好将我们一举拿下,大家切不可上了当,拼死抵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放弃抵抗,立刻就会被斩杀殆尽!”

    慕容傲风眸色一凛,他早就想过会出现这样的局面,这些人是父皇秘密安排,都是直接听从于父皇的指令,他这个顾南王,对他们根本没什么震慑力,看来,也能兵行险招了。

    他忽然从腰间抽出一块纯金令牌,往众人面前一送,冷声道:“这是父皇亲自赐予的黄金授令,尔等必定识得!”

    这是当年父皇赐予娘亲的,算作是对她诞下皇子的奖励,可是娘亲至死也不肯用,将这授令留给了他,只盼着此刻能有人识得,免去这一场杀戮。

    “黄金授令!?是先帝的黄金授令!”有人忍不住惊呼。据说当年只赠予三位王爷,除了皇上,其中两块随着另外两位王爷的逝世不知所踪,如今竟然会出现在顾南王手中,这怎么可能呢?谁都知道,皇上最宠爱的人,是太子,可是却将黄金授令赠予顾南王,这实在让人不解。

    半惊半疑中,有人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慕容傲风微微松了一口气,为终究免去这一场杀戮而略略安心,却忽然又听一声怒斥。

    “大家不要相信他!黄金授令我们谁也没见过,凭什么他拿出来说是便是?”

    顿时放下的武器又豁然抬起,被更紧的攥在了手里。

    慕容傲风目光顿时冷冽如冰,迤逦眼色望向那说话之人,冷然道:“你竟然敢藐视黄金授令,找死!”

    “噗”的一声闷响,所有人尚未回神,那说话的沧涂卫兵却忽然胸口多了一支袖箭,一句话都来不及发出,便轰然倒地。

    多有沧涂卫兵顿时大惊,慌乱中围聚成一团,脸色苍白,不知该战还是该放弃,正在惊骇莫名之际,又听慕容傲风冷冷道:“你们还有谁想横尸当场?”

    所有人下意识的默了声,他们这些人,都是受了皇上的命令,从沧涂远道而来隐匿在望月城,只想完成任务,受到皇上的重用,虽然每个人都知道这任务多半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里,可谁也不想真的将性命交代在异国他乡。

    如今顾南王亲临,又有皇上的黄金授令,而且早就听闻,顾南王治民宽厚,此刻若听令放弃抵抗,或许还有一丝希望也未可知……

    终于有人慢慢讲手中的武器一扔,猛然跪倒道:“属下愿追随顾南王!”有一便有二,很快就有人附和的扔了武器,匍匐跪倒。

    眼下的局势,就算负隅顽抗也是必死无疑,若有一线生机,谁肯放弃,终于所有人的手都一松,武器离手。

    墨痕若有所思望望慕容傲风微微孤独的背影,依稀竟觉得他的背影与王爷几分相似,都是那种悲天悯人的无奈感。

    慕容傲风微微使了个眼色,墨痕一招手,顿时有人将这些人一一收押,他正想着这事能兵不血刃的解决,倒是对亏了慕容傲风,接下来他便可以安心将孟寻暗中送回无虞了,却忽听承政殿内一声惊呼,大殿内蓦然一黑。

    “什么人——”

    ------题外话------

    今日二更应该还是在晚上10点左右,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