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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野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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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王殿下,你的手……”长孙曦忍不住惊呼出声。

    殷少昊的身体微微摇晃,牙齿打架,却坚持抬头看向她,艰难问道:“你……,有没有事?”他脸色惨白惨白的,盯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有没有,受伤?”他自己后上鲜血淋漓的,还一个劲儿的追问别人。

    众位宾客女眷见了,都以为楚王殿下痛得都有点傻了。

    长孙曦连连摇头,“没……、没有。”

    殷少昊像是得了什么保证,紧绷的弦终于松开,顿时握住受伤的手痛苦蹲了下去,身体更是不自控一般,不停发抖。

    另一边,太子妃惊魂未定的站起身,急问:“灵犀!你怎么样了?”

    长孙曦见她脸色发白,忙道:“我没事,表姐你有没有觉得肚子不舒服?”

    太子妃眼泪直掉,“我也没事。”又是感动心酸,又是一阵后怕不已。刚才要不是灵犀挡在自己前面,要不是楚王顾及她,只怕现在自己的肚子都已经烂掉了。

    孩子!她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饶是昭怀太子那般镇定冷静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惊魂变故吓得不轻。见妻子亲口说了胎像没事,长孙曦也好好的,脸上方才恢复了一点血色。

    而旁边,许嫱一直鬼哭狼嚎的惨叫,“啊!啊……”已经痛得不会说话,她痛苦的朝脸上捂去,结果又再次弄伤了手,又是干嚎,“啊……”痛得她,在地上滚来滚去的。

    汾国长公主眼睛瞪得老大,看着女儿被腐蚀得犹如鬼魅一般的脸,惊悚的不行,担心那药水沾到自己身上,有点不敢靠近。怔了一瞬,方才尖叫起来,“快快快!拿水来!拿水给嫱儿清洗。”

    长孙曦也醒过神来,心下知道,这种强腐蚀性的东西不能直接用水。当即低头咬牙,把自己的裙摆狠狠一撕,“刺啦!”,撕下一大叠的细纱衬裙。然后飞快的折起来,上前把楚王的手一圈圈裹上,用裙布将他手上残留的药水全部吸走。

    殷少昊实在是痛得没法动弹,由得她摆弄。

    长孙曦再一圈圈小心拆掉细沙布,喊道:“水!茶也行!”等不及让人打水过来,接过梵音递过来的茶水,先冲洗了一遍。等人打来水,再不停的反复冲洗,洗的整个新房都湿了一大片,到处水哒哒的。

    殷少昊抬头看向她,薄薄的嘴唇,已经失去了血色变得发白,额头上汗珠也是大颗大颗的往下滴落,甚至鬓角上的青筋都蹦起来了。

    他却偏偏还在笑,“算你……,有点良心。”

    长孙曦哭笑不得,“你不说话会憋死啊?!”低头给他冲洗了十几遍,然后重新裹上,让小太监一起搀扶他起身,去了旁边椅子里面坐下。

    女眷们虽然不敢议论,但是互相交换眼神,都在别人眼里读到了同样的讯息。

    ----传闻是真的。

    楚王肯定迷上了这个长孙曦,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也要护着她。更离谱的是,今天还是楚王和许嫱的新婚之日,居然如此不避忌,可见是爱之深、珍之切了。

    今儿这一出热闹大戏跌宕起伏,委实太精彩了。

    而另外一边,汾国长公主也让人拿了水,给许嫱冲洗伤口。追知道,许嫱的脸和手刚沾到水,又是更加大声惨叫,“啊!痛、啊啊……”

    宫人们本来就对烂脸许嫱畏惧非常,见她乱叫,身上又到处都是药水,----沾上可就要烂了肉的啊!都是吓得不敢动了。

    “怎么办?怎么办?”汾国长公主急了,“快!抓住嫱儿,别让她动来动去的,赶紧给她冲洗干净。”见奴仆们惊吓着不敢上前,当即喝斥,“都找死是不是?!回头把你们通通扔到乱坟岗!”

    在她一贯的积威之下,赵嬷嬷抢先脱了衣服裹住自己的手,“赶紧!赶紧的!”虽然明知道许嫱已经被毁容,洗也洗不回来,但还是要做给汾国长公主看的。旁边那些长公主府的宫人,纷纷效仿她,也脱了外袍护着自个儿的手。

    众人七手八脚的,有的去抓许嫱的胳膊,有的定住她的脸。另外一个太监端起水,继续冲,许嫱拼命的嗷嗷大叫,“啊……!”现场一片人仰马翻。

    长孙曦冷眼看着,可不想解释什么不能直接用水清洗。

    许嫱之前因为不能忍痛,在地上滚来滚去的,早弄得身上到处都是沾了药水,到处都是伤口。加上汾国长公主直接用水冲洗,没有妥善处理,把原本的伤口弄得更深了。那张原本花容月貌的俏丽脸蛋儿,此刻仿若地狱厉鬼,她的手上、脖子上,到处是一团团、一道道的伤口,简直就是惨绝人寰!

    众位宾客女眷都是惊悚不已,纷纷后退。

    好似统一商量好了的,全都靠到墙根儿,生怕被许嫱身上那害人的药水沾上,人不人、鬼不鬼的,真是多看一眼半夜都要做噩梦!

    长孙曦看向楚王,低声道:“你忍忍,大夫应该很快就到了。”

    殷少昊还笑,“不急。”

    话可以逞能的说,但是身体却完全不配合。

    大冷的天,他那张俊美风流的脸上挂满了汗珠,脸色也白得好似一张纸。虽然没有像许嫱那样呼天抢地,但却一直隐隐咬牙,眼睛微红,明显疼痛程度超出一般人想象!即便他是一个自负狂妄的大男人,忍受这种腐蚀剧痛,也是十二分的难以忍受。

    不一会儿,楚王府的大夫赶了过来。

    大夫并没有特别好的办法,毕竟药水已经沾上,肉也腐蚀掉,总不能再补上一块儿。只能上了一些清凉滋润的药膏,重新包扎了一遍,交待道:“每天早晚两遍换药膏,多用清水冲洗,然后……,等着长出新肉来罢。”

    殷少昊倒不是太过在意,大不了,手上留下一个大大的疤痕了。

    当长孙曦眼神复杂的看向他时,还咧嘴笑道,“幸亏伤得是左手不是右手,不影响将来拉弓握剑,没啥大不了的。”

    长孙曦想说一句,“你就逞能吧!”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好好养着罢。”不管他以前对自己有多恶劣,但今儿他救了自己,是不能否认的。而且这还不像他认错许嫱,跳下湖那么简单,这种伤害可是永久性的。

    哪怕他误会自己是他的妹妹,才出手相救,自己也不能否认他的这份大恩。

    说起来,楚王这个人性子固然很是恶劣,手段也毒辣,脸皮又厚,除了长得好看点,简直没有一条可取之处。但……,这是他对于外人而言。做他的妹妹,他的亲人,却是真的很不错的。

    今天这种情况,假设是无忧公主要被许嫱泼药水,昭怀太子只怕第一个要保护的人,不是妹妹,而是太子妃!对他来说,权利远比任何感情都要重要。

    殷少昊手上涂了清凉药膏,稍稍缓过来点劲儿。

    见她一直出神,趁着那边许嫱鬼哭狼嚎的吵闹声遮掩,低语问道:“琢磨什么呢?该不是嫌弃我的手会留疤,觉得太丑了罢。”

    长孙曦简直有点无语了。

    心中刚刚对他生出来的那么一眯眯感激,又被这份恶劣的轻浮给打消。再想起之前他误会自己勾引他,几次三番要追杀自己,忍不住在心里暗暗腹诽,----活该受点罪!都是上天看不过眼了,赏他的!

    殷少昊看起来神色轻松,手上其实还是很痛的,笑起来的样子变有点僵硬扭曲,“不过是留个疤痕丑了点儿,我不在乎的,你别担心了。”许嫱哭天抢地的,太吵,这让他趁机说了不少话。

    长孙曦没好气道:“放心,我更不在乎。”

    殷少昊“嘿嘿”的笑,牵扯到了手上伤口,又痛得轻轻“咝”了一声。虽然手上痛,但心里其实还是很高兴的。一则,让长孙曦的态度有所改变,虽然很是细微,但总算是好的开始。二则,许嫱那个贱人,害得自己这样,往后不跟她周旋也有了理由。三则,已经想到一个好法子弄死她了。

    至于手上留个疤,刚才说不在乎并不是哄妹妹的话,还真无所谓。

    但是他不在乎,许嫱不能不在乎啊。

    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伤在脸上,----就算新肉长出来,那也是坑坑洼洼的,等于彻底毁容!这种其丑无比的恐怖结果,别说许嫱接受不了,就是汾国长公主也没法镇定,气得跳脚,朝着大夫喝斥,“你是说,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楚王府的大夫吓得跪了下去。

    汾国长公主恶声道:“赶紧想办法,赶紧的!”

    那大夫“咚咚”磕头,求饶道:“长公主殿下,小的实在是医术浅薄,这……,这还是请太医们一起会诊,再商议个办法罢。”

    可笑!太医们能商议出什么办法?长孙曦在心下冷笑,难道还能像现代一样做个植皮啊?呵呵,许嫱这个烂了心肠的狠毒女人,往后就顶着这张恐怖的大烂脸,天天照镜子,自己把自己吓死好了。

    许嫱一直痛得哭喊,哭得眼睛肿了,眼珠子红了,最后哭到嗓子都干哑了。只剩下一阵阵抽泣,一阵阵哽咽,“呜、呜呜……”她的左脸几乎全部被药水腐蚀,坑坑洼洼的,哭起来的样子已经不能用丑来形容,简直就是面目狰狞!

    “到底出什么事了?”外面有人横冲直撞进来,正是许玠。

    “爹。”太子妃喊道。

    许玠在前院喝酒的,结果听说后面出了乱子,慌忙赶来。

    他倒是丝毫都不担心许嫱,而是想着太子妃有孕,要是一出乱子,人仰马翻的,不说谁推到、撞到太子妃,就是吓着也不得了啊。结果一进门,居然看到长孙曦也在,吃惊道:“灵犀!你怎么会在这儿?”

    奇怪啊!外甥女明知道今儿汾国长公主和许嫱都在,怎么不说躲着是非,还专门寻是非来了。

    长孙曦回道:“许侧妃说有一样好东西给我,我不来,她就要给太子妃了。”

    此话一出,许玠和太子妃都是变了脸色。

    许玠是恼火不已。

    太子妃则是一阵愧疚不安。

    当时自己就奇怪,许嫱到底让人传了什么话,居然让表妹听话的赶来了。但还没有来得及细问,就出了变故,想不到那个混账竟然用自己胁迫表妹!又是愤怒恼火,又是感动,忍不住声音哽咽,“灵犀,你这傻丫头……”

    “表姐。”长孙曦怕她大惊大怒不宜养胎,劝道:“我没事,你别担心了。”

    “琼华,你稳一稳。”昭怀太子也劝了几句,他一直挡在太子妃的前面,不让她往许嫱那边看,委实太过恶心渗人。

    许玠叹道:“琼华,你和灵犀没事就好。”

    灵犀?没事?汾国长公主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忽然回头,凌厉的视线好似一把把冰刀子,落在长孙曦的身上,“你……、你这个扫把星!”要不是楚王为了护着她,挥手一挡,小女儿就不会落到如此悲惨下场。

    一个女人,毁了容,就等于一辈子都毁了。

    长孙曦不想理会她,母女俩一大一小都是疯子!转身扶起太子妃,“表姐,这里乱糟糟的不宜久留,咱们走罢。”

    太子妃此刻怀着身孕,实在顾不上母亲那边怎么想,加上母亲如此疯癫大骂表妹,哪里还坐得住?至于许嫱,更是怨恨恶心的一眼都不想看,当即站了起来。

    长孙曦又问:“楚王殿下,可还走得?”

    殷少昊强忍了手上钻心疼痛,起身笑道:“无妨,走罢。”

    一行人便要出去。

    “站住!”汾国长公主忽地大叫,“你们毁了人,就想这么便宜走掉?!”指着楚王大声骂道:“你这个小畜生!你害了嫱儿,现在居然护着别的女人?嫱儿伤成这样,你就想不闻不问的走了?你别忘了,今儿是你和嫱儿婚礼!”

    殷少昊双目微眯,冷笑道:“大姑母,她已然是楚王府的侧妃了。本王受了伤,难道还不能下去调理调理?说起来,本王倒是还没有追究她暗藏祸胎,伤了本王的罪过呢。”

    昭怀太子对许嫱的疯狂举止,亦是愤怒非常。当时若不是长孙曦挡了一下,楚王又怎么会上前救人?那受伤的可就是太子妃了!不说她毁容,就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也经不起这番折腾。

    因而尽管平时跟楚王面和心不合,此时此刻,却是一条战线的。

    当即接话道:“许侧妃当时喊着什么‘都去死’,可见不只是要谋害长孙司籍,竟然连嫡亲的姐姐也不放过,心肠恶毒可见一斑!再说了,甚至不定是冲着皇嗣去的,用心歹毒,简直其心可诛!”

    “你们……”汾国长公主气得浑身发抖,“你们……,狼狈为奸!”气怒交加下,朝着长孙曦扑了过去,“我……,我杀了你!杀了你这个祸害!”竟然不顾有人看着,不顾和长孙曦还有亲戚关系,只想当面把她撕个粉碎!

    可惜梵音等人,又怎么会让她一个弱质女流得逞?当即一左一右架住了。

    现场一片混乱不堪,宾客们都是个个胆战心惊。

    汾国长公主撕扯不到长孙曦,又是怒火滔天,不停挣扎,大声叫骂道:“你这个克爹克娘的扫把星!祸害精!早晚……,早晚有一天……”

    “够了!!”许玠实在是忍无可忍,积攒了多年的怨气一下子爆发了出来!他看着已经快要疯癫的妻子,烧红了眼睛,指着旁边犹如厉鬼一般的许嫱,高声痛骂,“滚!带着你的野种滚远点儿!”

    汾国长公主一下子安静下来,惊呆了。

    众位宾客都是面面相觑。

    野种?!驸马亲口所说,汾国长公主居然没有反对!其实汾国长公主养面首,在京城功勋贵戚圈子里,早就已经不是秘密了。毕竟长公主府后院多了十几号年轻男人,怎么可能一点风声不漏?只是没有人敢公开议论罢了。

    更没有人会想到,汾国长公主不仅养面首给驸马戴绿帽,居然还生下一个小野种!

    ----就是许嫱。

    “你、我……”汾国长公主浑身发抖,脸色发青。

    她感受着宾客们那种异样的目光,再转头看向表情狰狞、目光震惊的小女儿,只觉天都要塌下来了。不由惊吓、气怒、羞愧,加上当着人前当不起头来,无话可说,无话可辩,只能一头晕了过去。

    ----脸都被丢光了。

    在场宾客们不知道谁领头,悄悄退了出去,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无声散尽。

    许嫱早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野种?爹说自己是野种?她直勾勾看着晕倒的母亲,再加上脸上、身上的剧痛,心中的巨大震惊和眩晕,----不用装,身子一晃也倒了下去。

    现场一下子安静了。

    在场剩下的几位大都是知情人,皆是沉默不语。

    殷少昊却是头一次听说,可镇定不了。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许玠,眼中寒光四射,“大姑父的意思,许嫱不是你的女儿?是个野种?!”

    许玠摇了摇头,“她不姓许。”

    殷少昊顿时恶心的不行,竟然不顾手上剧痛,三扯两扯,将一身暗红色的吉服给脱了摔在地上,恶声骂道:“我他.娘的居然纳了一个野种!”上前狠狠几脚,将簇新的袍子给跺得一片狼藉。

    长孙曦想劝他一句,但是看了看,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巴。

    这种事,根本就没办法劝的。

    ----谁赶上谁恶心。

    *******

    长孙曦并没有在楚王府继续逗留。

    本来今天闹这么一出,被众人看在眼里,就够漫天流言蜚语的了。要是再逗留,指不定会传出什么来呢。再说要以什么身份留下来?端茶倒水轮不上,看病疗伤又不是大夫,加上还有一个许嫱在,当即早早回了皇宫。

    还是赶紧躲进金丝鸟笼避避风头罢。

    然而她还没有把椅子坐热,就有小太监过来,“皇上传召长孙司籍。”

    长孙曦顿时提了一口气,忘了,还有皇帝这边要小心应付呢。当即整理仪容,心情紧张的去了太极殿,裣衽道:“给皇上请安。”

    皇帝淡淡道:“免了。”

    周进德无声招手,领着所有的宫人都退了出去。

    长孙曦更是心弦紧绷起来。

    皇帝不知道在思量什么,静默了片刻,才道:“楚王府的事,朕都听说了。”

    长孙曦低头不语。

    皇帝又道:“那些人的处置你不用担心,现在……,朕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他的声音飘飘忽忽,仿佛从九天之上传下来,“你……,愿意进楚王府吗?!”

    “不!”长孙曦想都没想,本能的就惊恐抬头拒绝。

    “哦。”皇帝目光炯炯看向她,问道:“不说楚王是堂堂正正的皇子,也不说今后会有何等流言蜚语。单说楚王为了你以身犯险,当着侧妃的面,在新房里面救了你,这就够惊世骇俗的了。”声音带出几分探究,“难道这样的人还不值得你嫁吗?”

    “不,他……”长孙曦硬着头皮,声音发抖,“楚王误会了,他……,他以为我是她的妹妹,所以才救我的。”事到如今,也顾不得皇帝会怎么想了。

    皇帝一阵无声沉默。

    长孙曦又道:“再说,恩是恩、情是情,不能混为一谈。妾身虽然感激他犯险相救,但是报恩有很多方法,不一定是要以身相许啊。”生怕皇帝脑子一热,心里一酸,----要么把自己赐给楚王做侧妃,要么赐死自己,又解释,“再说,妾身和许嫱已经结了仇,岂能共处一个屋檐下?还有、还有,汾国长公主也不会高兴的……”

    “好了。”皇帝开口打断她,“你说得对,恩……,不是情。”哪怕自己给许氏再多的恩典,也不会换来真情的,当年竟然自误了。

    长孙曦跪了下去,央求道:“皇上,求你让妾身一辈子留在御书房。”

    皇帝叹道:“你要想清楚了。”

    “什么?”长孙曦愕然。

    皇帝徐徐道:“楚王一直都在纠缠于你,早有流言,如今算是被彻底证实,铁证如山你推都推不掉。除了楚王,别的任何一个皇子,任何一位世家公子,娶你都会惹来无穷无尽的笑柄和流言,没人会淌这趟浑水要你的。”语气一顿,“即便是朕,也要爱惜名声,不然便与唐明皇无异了。”

    长孙曦低头沉默不语。

    皇帝问道:“你真的不后悔吗?”

    长孙曦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摇头,“不悔。”语调平静宛若静水,“与其一辈子卷入漩涡之中,惹上是非,不如清清静静的陪伴书籍度完余生。”

    皇帝轻笑,“原来你的骨子里也是这般冷清。”

    也是?长孙曦心下微动,皇帝是在感慨原主的生母许氏吗?可自己这样,每天过得步步惊心的,----只想着如何才能不惹祸上身,实在没有办法热情如火啊。

    皇帝轻轻叹息,“下去罢。”

    长孙曦见他没有要撵自己和赐婚的意思,松了口气,悄悄退了出去。

    皇帝看着那抹蹁跹袅娜的背影,心情微微起伏。

    其实,自己也没有想好要怎么安置她。到底是就此拱手成全了楚王?还是……,干脆把她纳入后宫为妃,省得她跟一块鲜嫩肥肉似的,惹得人人惦记。

    可是自己若是真的纳了她,不仅要做唐明皇第二,还要……,只怕那样最终还是不会快乐的。而她……,一旦得知真相,肯定会比许氏更加痛苦不堪!好好的一颗明珠,最终只会变成一颗鱼目罢了。

    何苦来哉?何苦毁了一个,又再亲手毁了另外一个?但要就这么放手,又总是有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心,因而始终权衡不定。

    “来人。”皇帝忽地站了起来,吩咐道:“起驾,泛秀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