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顶点 > 重生之钟鸣鼎食 > 第35章 赎身

第35章 赎身

笔趣阁顶点 www.bqdd.org,最快更新重生之钟鸣鼎食 !

    泗水镇新来了个说书的,走南闯北的能说道不少故事,书上的水浒,近来的江湖轶事……风头一下盖过了前阵子发生的命案。春雨阁的赵妈妈是个精的,暗中找了说书的给他在春雨阁不远腾了个地儿,另给了些银两请他说书,楼里的生意果真就好了起来,一扫先前叫对街花巷压制的霉头。

    因着天儿愈发晴朗,花娘们也都换上了更加清透的薄纱,半搭在肩膀上,裸着雪肌,笑语迎人。前儿个从花巷那儿撬来的歌姬嗓子极好,没几天的就赚回了本儿,周妈妈一想到死对头的脸色心情越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抱着一只新养上的绿眼珠黑猫喜滋滋地瞧着,犹如看着一锭锭会走动的银子,满眼财迷。

    重宁到了花楼有些诧异于它的人气,这才过了多久,又恢复了往日光景,整个厅堂弥漫着一股胭脂香粉的味道,重宁还是闻不惯,赶紧挤进了楼里,脚步不停地往二楼莺莺的厢房去,却被人拉住了胳膊,重宁回身瞧见的是名相熟的花娘,后者拿帕子半遮住脸,寻了一圈没看到妈妈的身影,才好意提醒道:“莺莺姐不在楼上厢房住了,妈妈将她安排进后院罚姑娘的柴房里,已经锁了几天了。”

    “周妈妈明明答应了我来赎人前善待莺莺姐的,怎的出尔反尔?”

    “重姑娘别急,这事还得从你走了之后说起……”

    随后,花娘便将几天前的事详详细细的给重宁说了一遍,原来是前些天卢公子来了,点名要莺莺姐服侍,后来得知有人替莺莺姐赎身不卖了,临时起意的也打算赎莺莺,还说给的银两只多不少,偏要让莺莺姐再服侍他。周妈妈见钱眼开,与其等着还不如眼前这个现成的,就让莺莺姐去接客。

    莺莺姐经历衙门这一遭,早就心灰意冷了,就等着赎身离开。妈妈寻来,莺莺姐说自己已经不再是花楼的人,妈妈的恩情该还的都还了,妈妈既然应了重姑娘就不该再做这等事,妈妈不愿放过卢仲这个大主顾,铁了心要她去,莺莺抵死不从,摸了防身用的匕首划脸蛋,幸好妈妈拽了一把,那刀片堪堪划破倒也不深,只是额头磕在了木梁上,当场流了一脸血,妈妈吓得脸色都变了,生怕这回真的又成命案,再让衙门封了条子,只觉不值当,这都毁容了,自然不会再去叫莺莺接客,止了血就叫人将她拖去柴房先关着。

    花娘叹了口气,说,“莺莺昏迷前说,这辈子即使是死也不想辜负重你姑娘你救她的一番心意,怎可再沾惹风尘,若是出不去便死在这里罢。我和其他姐妹看着听着都是心疼,也当真是佩服她刚烈的性子,只盼着你真的能凑够钱来赎她了,这下子莺莺可算熬出来了。”

    重宁听完摸了摸腰间那无比沉甸的银袋子,攥在手心里紧紧的,一双略显粗糙但却透白的手青筋隐显,一咬牙直奔妈妈的房间,毫不客气地推了门进去,木板门儿撞着墙面发出重重的哐当声响。

    “夭寿,哪个没规矩的这么闹这么大动静想拆楼啊!”周妈妈尖细的嗓音飚了底,一瞧着来人就突兀地收了音,略有些心虚地瞟了两眼,道了句是你啊重姑娘。

    “我倒不知妈妈是个极讲规矩的,只是要是讲规矩,怎的将出尔反尔这事做的跟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还是妈妈未老先衰,记性不好了。”重宁瞥见她急急忙忙收银票的动作,生怕被人多看一眼就贪了去的模样,十分嫌恶,冷嘲道。

    重生后的重宁早已经不是以前的钟宁,这般痛快的活了一回才算自在,现在的她虽依旧秉持着一颗初心行事,可也只是对该真心真意对待的人,那些被狗吞了良心的,她若真的报复起来也觉不会手软,只是花楼的妈妈重宁并不想再多做纠缠,想来莺莺也不想与花楼再多一丝的羁绊了。

    周妈妈听着讽儿被激起了脾气,瞧着这黄毛丫头竟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的,当下也摆了态,换了嘴脸道,“明儿都是最后一天了,重姑娘都没个响儿的,是凑不齐那五十两吧,来我这地儿撒泼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没钱还敢这么犟。”妈妈扶了扶发鬓,好整以暇的等着重宁求她,兴许呢她一心软,还能打个折将那赔钱货给她,心里爽快的笑了几声。

    重宁看着她脸上明显的得意神色,自然能猜到她此刻所想,轻哼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了钱袋子,一下甩在了桌上。周妈妈一听着银两撞击的声响脸色就立刻不同了,盯着那钱袋子语气却是带着几分疑惑道,“你真凑齐了?”

    说罢,就要去摸拿钱袋子,重宁在她快要摸到边时,松了口子,往桌上一倒,不多不少刚好五锭,正是那日赵妈妈来给她的工钱,她没换开,若早知道她全换了铜板砸过去了。

    “成,有钱就成,你赶紧把那赔钱货领走,这些天吃我的住我的,一天得花我不少,按理说你还得多给我十两银子,不过看在同莺莺多年情分上就算了。”周妈妈一副十分好说话的模样,大言不惭道,说着一边取出了一纸卖身契和一把钥匙搁在了银两旁。

    重宁收了卖身契,在周妈妈伸手拿银元宝时眼疾手快地扣下了离她最近的那一锭。周妈妈抬眸与她相对,不禁磨了磨牙不虞道,“重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还有笔帐没算明白么。”

    “银货两讫,有什么不明白的!”

    重宁暗恨,这人不拿莺莺姐当人,面上的笑意愈发阴沉,把着那一锭银子幽幽道,“妈妈把莺莺姐这些日子在青楼的花费都算在往日情分里了,可我听说莺莺姐被关在柴房饿着,只能靠水过活,那这买断情分的十两我不该收了么。”

    “你……”周妈妈被一堵,小力地拍了下嘴,暗责自己多嘴,那十两她虽然看着心疼,也知道是强求不回来了,莺莺是不能继续留着了,死也不能死她这块地儿,遂没好气地赶人道,“走走走,赶紧带走,别碍着我眼。”

    重宁站起身子准备往外走,临走前顿了一下,对妈妈道:“妈妈您信不信报应。”

    妈妈一门心思还在银子上,听了重宁一句问不耐烦的打发,“我都活这岁数了,还信那。”

    重宁却深深看了她一眼,认真道,“我信。因果报应,轮回不爽,报应未到,只是时候未到罢。若报应在自己身上也就罢了,就怕是……”

    后头的话重宁没说,周妈妈不知联想到了什么,当下炸了反应,“什么报应,你这不要脸的小蹄子胡说八道个什么啊……”

    重宁不再理会,随即就踏出了门口径直去了后院,只留下妈妈在身后骂骂咧咧的声音,似乎还带些许颤动。

    柴房前已经有几名花娘候着,瞧着重宁来都露出了喜色,给她让了道儿,重宁拿着钥匙开了锁,鱼贯而入,纷纷替床上躺着的莺莺收拾起来。重宁来之前就准备了包裹,里头是以前杨蓉缝制的那件绯色衣衫,穿上褪去了风尘味,旁边有手巧的花娘给她梳了个正经姑娘家的发髻,拿来了镜子给她瞧。

    莺莺凝视着镜中人良久,簌簌落下了眼泪来,“我想都不敢想,我还有机会像普通人家的女孩儿一样。”

    重宁知道她是喜极而泣,也不劝她,又替她带了面纱,遮了脸,道:“我看姐姐脸颊上的口子倒是不深,这额头的地好好养养才行,若是留了疤痕那就不好了。”

    莺莺不由摸了下额头的伤口,“我这种人靠色相破坏了多少人家,这般下场倒也是圆满。”

    “姐姐胡乱揽责,这事又非你自愿,先前以死明志不是更证明姐姐不是那样的人,如今离了这烟花地,苦尽甘来,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我也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莺莺突然噗嗤笑了,眼睛里还带着泪珠,却也生了丝希望,“我年岁还长你许多,怎能让你照顾,不白让你喊声姐姐了,往后……真的是重新做人了。”

    重宁会心一笑,“姐姐放心,一定会的。”

    “名字就留在这里罢,从今往后就没有莺莺了,我这条命是妹妹的,不若就由你替我起一个新名字。”

    重宁本想推辞,但看着莺莺真诚的眸子,认真想了想,突然道:“姐姐听过凤凰涅槃么?”

    莺莺摇摇头,她读书少,并没有怎么听过,听的最多的便是家家的故事与人间冷暖,不由问,“那是什么?”

    重宁再次一笑“凤凰每五百年,它就要背负着积累于人世间的所有不快和仇恨恩怨,投身于熊熊烈火中*,以生命和美丽的终结换取人世的祥和和幸福。与姐姐一样同样在*经受了巨大的痛苦和轮回后它们才能得以更美好的躯体得以重生,就好比姐姐现在。”

    “凤凰非梧桐不栖,姐姐叫梧桐可行,避了忌讳,还好听。”

    “梧桐……么。”莺莺喃喃自语,一阵心绪波涌,再次掩面哭了,陡然,她艰难的爬起身子,跪在重宁面前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阿宁妹妹对我有再造之恩,今生即便是做牛做马无以为报,从今起我就是许梧桐,定当好好报答姑娘。”

    “姐姐折煞我了,咱们回家去,娘知道我要带你回家准备了饭菜,回去就能吃上热的,就不在这儿耽搁了。”

    “家?”

    “对,咱们的家,回去罢。”

    ……

    “重生”的梧桐姑娘同重宁一块儿回了百果村,因着村子里曾有个蒙面的重大姑娘,这会儿瞧着也不觉得奇怪,见了都热情地打声招呼,问起只说是远方表姐,家里遭了难,过来投奔的。

    村里人直夸重二家是个友情有意的,母女俩生活已经这般不易,还愿意接济远房亲戚,杨蓉本就性子软,得知梧桐的悲惨身世更替她难过,抹着泪儿重新收拾了重宁的屋子,替她多拿了一床被子,只当多了一个大女儿。

    重宁笑嘻嘻拉着梧桐的手,带着她看新居所,忽然道:“以前我一人总觉得独零零的,就盼着有个妹妹,可惜……”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重宁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意味,察觉身侧之人看过来的视线,敛了去,当即笑笑道,“这不今儿有姐姐了,算是圆了我的念想。”

    梧桐眼中含泪看着面前清瘦秀气的小女孩,哽咽的喊了一句,“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