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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当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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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仲回了府里,好一阵闹腾,直把两老给气得说不出话来,饶是卢员外再好的脾气都忍不住发了火,叫人把少爷带回了房,拿一条粗锁链将门锁了去,只管好吃好喝伺候,就是禁止他踏出房门半步。

    碍于家中护卫的彪悍,卢仲强行突破不成,气急败坏地在房里好一通打砸。外头的人听着里头传出的噼啪声响,一阵心惊肉跳,唯有卢老夫人一脸担忧地站在门外,出声安抚道,“儿啊,娘知道你不乐意这门亲,可你爹这回是铁了心的,你就顺了他吧,摔就只管摔,就是别伤着自个儿啊。”

    屋子里的响儿霎时停了下来,只听一阵短促的脚步声,卢仲挨着门软了语调乞求道,“娘,不是我非要跟爹对着来,儿子原本想着娶也就娶了,可谁知那要与我成亲的姑娘,实在……实在是不行啊,有腿疾不说,还无比貌丑,我在……”他顿了一下,连忙改口,“我都亲眼见过了,您去帮我和爹说说,爹要是执意这么做会毁了孩儿一辈子的!”

    “可那媒婆说……”

    里头的人听到媒婆二字,愈发气急,磨牙狠狠道,“一定是那媒婆收了他们家的好处给瞒下了,这亲事说了这般久,没一个肯嫁的偏生她愿意,定是有原因的啊,您让我娶一奇丑无比的残废,这不是逼着儿子往绝路上走么!”

    “哎,你也知道自个儿不成器,好人家的姑娘都不愿意进咱卢家,还不趁此收收心。”卢老妇人不禁抹泪感慨,点点心酸。

    “娘……娘,只要你给我推了这门亲事,以后我保准都听您的,不再惹是生非,好好读书,若是非要我娶那村女,儿子还不如现在撞死在这里。”

    “这……”卢老夫人有些摸不准他话里有几分实诚,隔着门板儿里头的人似乎有感应,用头一下一下撞了起来,声调愈发生无可恋,激起老夫人的心软来,登时宽慰道,“仲儿莫做糊涂事,娘再去同你爹说说,要真如你说的,咱就回了这门亲昂……”

    老夫人揣着疑惑匆匆去了前厅,方才被卢仲气得吹胡子的卢员外正坐在厅里喝茶消气,看见夫人不由地小怨了一声道,“慈母多败儿,瞧瞧仲儿都被你养成什么样儿了!”

    老夫人闻言横扫了过去,鼻端哼了一声,“若说宠,你比我也少不到哪儿去。”

    “我瞧着仲儿不像是在说谎,要是那媒婆真瞒下对方的毛病岂不是害了仲儿,再说咱家一脉单传,若那姑娘真是个有疾的,影响了我们的孙儿可作何是好?”

    卢员外闻言微微怔住了,深深地叹了口气,揉了揉发胀的额头,随后道,“那姑娘的品性我打听过皆是好评,肯嫁仲儿是难得,唉……也罢,我再差人去重大家一趟,询个清楚。”

    “嗳,也好。”

    时值傍晚,云霞的酡红逐渐在天空一隅褪去,重宁往灶膛里塞着一把把柴火,随着“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一股浓浓的白烟从瓦片屋顶的烟囱冒起,在炊烟升起的间隙,依稀能闻到饭菜的香味。

    从远处走近的重大龙顿在了门口,深深嗅了一口,勾起了肚里的馋虫,只是想到自己来的正事,绷住了神色,一脸怒意地推了门进去。

    看着模样好好的重宁,不由冷哼了一声道,“好你个死丫头,还学会扮歪嘴瘸子了,心眼倒是不少。”

    “大伯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重宁顾着手里的活儿,打定主意不认。

    “哼,听不懂没关系,反正我今儿来就是告诉你,卢员外差人来找我。”重大龙眯缝眼儿死死盯着重宁,怪里怪气地哼笑了一声,“不过是来商定日子的,下月初六是个黄道吉日,你们娘俩可得好好准备准备。卢员外心善,说姑娘只要品性好,貌丑点无碍。”

    最后四个字刻意压重了口气,员外家的管家上门时的态度可不好,要不是他求着邻里帮忙证明,这事儿还真得黄了,生生憋了一肚子气,一送走管家当下就奔着这儿来了,自然也不会给重宁什么好脸色,真说起来,他手里还有着她小食摊的把柄,看到时候是谁求谁。

    重宁闻言僵了神色,她想到卢仲会抵死反抗,却错估了卢家二老的接受程度,心不禁往下沉了沉。

    “你爹不在,这门亲事儿是我这个亲大伯一手促成的,聘礼也由我代了,送你出嫁要不少嫁妆,就从聘礼里出。大伯一定会帮你办的妥妥的,你就安安心心等出嫁吧,别折腾什么幺蛾子,你要是再不老实,我有的是法子收拾,到时就别怪我没提醒。”重大阴测测一笑,脸庞之上有着掩饰不住的贪婪,见重宁怔愣模样,自以为震慑住了,沾沾自喜地离去。

    良久,锅里发出噗嗤声响,重宁回过神掀了锅盖,青翠的碧涧羹,芹菜洗净焯过后熬煮成羹,清淡又有馨香,过头则无味。

    杨蓉抱着两块布料从外头走了进来,闻着香味儿忍不住笑道,“你爹在的时候成日里琢磨吃的,反倒没做出一两道像样的来,还是你给学透了。”

    重宁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告诉杨蓉方才重大龙来过的事。“娘把东西放放,马上能吃饭了。”

    “嗳,对了,你猜我在镇上碰着谁了。”

    “谁?”

    “你堂姐重蕊,蕊儿好像再过两月就及笄了吧,姑娘家的爱打扮了,上街都蒙着纱的,要不是我瞧着身段眼熟的,差点没给认出来。不过这年纪的姑娘大多都爱惜模样,娘扯了块花布给你做身漂亮衣裳,也给打扮打扮,不输了去。”

    “蕊儿堂姐?”重宁挑着眉梢,似乎有些印象。

    杨蓉点了点头,依言去了屋子里,留下重宁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慢慢眯起了眸子,她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她还有个同姓的堂姐呢。

    用完了饭,杨蓉刷着碗一边与她聊着,村子小,说来说去都是芝麻琐碎的事儿,杨蓉就是图个人唠嗑,重宁也就搬着把板凳在一旁有耳朵没耳朵的听着,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事儿,时不时地应上一声算作回应。

    待二人都收拾妥当打算歇息时,忽然有人叩响了门,重宁看着来人有些面熟,正寻思着,那人就焦急地找上了杨蓉。

    “二婶,您帮帮我,我实在托不到人了,只能求到您这儿了。”

    杨蓉安抚地拍了拍她紧拽着自己的手,“出什么事儿,慢慢说,能帮婶子一定帮。”

    “是家里出了点事儿,我请了几天假,明儿就该回去复工了,可偏生还脱不开身,就想请……请婶子帮忙去替一日,待后天我二姐来了就能换过来。”

    “咳,不过是件小事儿瞧你说的,放心罢,我明儿替你去。”杨蓉宽慰的笑着说道。

    重宁认出来人正是在卢员外府当差的玥儿,不自觉弯了下嘴角,真是巧了,刚一打瞌睡,就有人来递枕头。遂凑上了前,主动说道,“明儿十五,娘不是要去庙里烧香还愿,就让我去吧,张大叔明天上集市,我闲着也没什么事做。”

    杨蓉一怔,也是才想起来,显得有些犹豫,反倒是玥儿一口应了,千恩万谢地走了。

    翌日辰时,重宁到了员外府,穿着玥儿以前的衣裳,把自个儿倒腾得灰扑扑的不显眼,从后门入了伙房。刚进去没多久就有位年长的妇人来到了伙房门口,唤了主厨在外头说话。重宁选了离得近的地方择菜,一边竖着耳朵听,才知卢仲被员外老爷禁了足,这会儿正绝食抗议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多半是在说这少爷没出息等等,话语间大厨的饭也做好了,妇人唤了另一个丫鬟去送,那丫鬟一脸不情愿,谁不知道卢大少爷正在气头,不好伺候!

    重宁放下手里的活儿,连忙笑嘻嘻的凑过去,“我去罢,今儿是来替玥儿姐姐的,杵在这儿没帮上什么忙。”

    那丫鬟一听当即把食盒递到了她手里,一副急于脱手的模样,脆生生地道了声谢。

    董氏也就是那名妇人多看了一眼重宁,领着她往西苑走去,临到门口才出声道,“念在你和玥儿同乡的份上,同你提个醒儿,不是自己的活儿别揽着做,做不好连罚反倒被怨。”

    “大少爷脾气不好,你去了里头把饭搁下就行了,这会儿他不定醒着,知道么。”

    “嗯,知道了。”重宁嘴上应着,也感激董氏的善意,只是她这趟就是奔着卢小霸王来的,肯定要辜负她一番心意了。

    董氏将人带到了西苑口,就忙活自个儿的事情去了,只是再三嘱咐她小心,别惹怒卢大少。门外守着的护院开了锁让她进去,重宁提着食盒深呼吸了一口,毅然踏了进去。

    门在身后吱呀阖上,重宁进了里头,扫过地上散落的各种碎片,满目狼藉,只得找着点儿落脚。好不容易走到了圆桌旁放下了食盒,正抬头顺势往床的方向看去,就对上了一双阴沉的眸子,生生被吓了一跳。认出那披头散发的人正是她要找的小霸王后,捂着胸口,颤颤唤了声少爷。

    “你新来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卢仲将长长的黑发向两侧扒开,摇晃着大方脸仔仔细细端了半天,开口问道。

    重宁不由庆幸此时房里的光线昏暗,再微微一垂脑袋,恭敬回答,“回少爷,是玥儿家里出了事儿,小婢是替她来当值的。”

    “玥儿,伙房里那个身材算不错的姑娘?”卢仲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思索道。

    “……是。”重宁在心底暗啐了声色胚。

    卢仲脑海里划过一点零星片段,不禁皱了皱眉头,“她好像是百果村的,你……也是?”

    重宁一愣,没想到她还未做引导,这恶霸就主动提起这茬,点头之后,不意外地看到他倏然变了的脸色,却是故作不见,低着头将食盒里的朝饭取出,装着不知地顺嘴提起道,“听闻少爷要娶的太太也是村子里的,重家的大姑娘模样好,性子软,她母亲娘家出过秀才,学的是书香门第的做派,同我们这些粗使丫头不一样。”

    卢仲脸色黑沉,带着被戏耍的恼羞成怒,猛地往桌上一扫,餐盘落地的碎裂声在重宁脚旁接连炸开,惊得人一阵胆颤。“就凭你个村野丫头,也敢这么来糊弄爷,说,是我爹派你来的,还是重家那丑八怪!”

    重宁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抖着声线慌张辩解,“没有人指使,小婢说的都是真的,重大家的姑娘生的貌美,再过两月就及笄了,求亲的人都快把门槛踏破了。”

    “还敢满口胡言,那丑八怪死了爹还在守孝,离及笄差了两年,何来两个月之说!”

    “守孝的……那不是重二家的姑娘么?”重宁眸光微微一闪,一抹狡黠从眼底划过,焦急的语调中途急转为浓浓的疑惑,“同少爷定亲的不是重大家的么,聘礼……也是重大收的,村里的都以为要嫁的是重家大姑娘,还羡慕少爷来着。”

    “等等,重大……重二……你把我给说糊涂了。”卢仲听着觉出些不对劲来,扶着桌子坐了下来,捋她说的话,越想眉头蹙得越紧。待悟透了之后,面色阴沉地化出水来,磨着后牙槽,“好他个重大,藏着如花似玉的女儿,拿个丑八怪来糊弄我,岂有此理!”

    停顿良久,只听啪的一记拍桌的重响,坐着的那人终于再度开了口,“快去,把我娘请过来,就说我想明白了,愿意娶重家的……大、姑、娘。”

    咬牙切齿的话语落入重宁的耳畔,她在一旁静静瞅着,眼底芒光越发闪动,嘴角也渐渐弯起满意的弧度,一切都在按着她设想的进行着,如此便看鹬蚌如何相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