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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茜茜泪花花眼眶里打转，跺着脚要往里边冲。
齐然一把拉住妹妹，自己雄赳赳气昂昂走前头，派出所大门口横着蓝白相间拦车杆，旁边有小门供人员进出，他既不走小门，也不从拦车杆底下钻过去，伸手就把它掀起来。
“喂、喂，你找谁？”门房里走出个协警，看看兄妹俩穿着很普通，是从来不认识，就劈头盖脸一通训斥：“派出所是乱闯吗，你们爹妈没教过啊，去去去，一边玩去，别这儿捣乱！”
鲁茜茜还是有点怕这穿制服，往表哥身后躲。
齐然才不鸟这协警呢，咱们齐同学有底气得很，直截了当说：“找你们所长要个说法！事情都还没搞清楚，怎么乱抓人？搞什么钓鱼执法嘛，把我小舅抓起来了，放人！”
协警怔了一下，被齐然口气震住了，想了想还是转身进去，从楼梯上了二楼。
齐然也没耽误，拉着表妹鲁茜茜进到院子，安慰她：“没事，小舅这种情况，本来就是被诬陷，他们一会儿就得放人！”
二楼一间办公室里走出个矮壮汉子，听见院子里齐然话，就重重哼了一声：“哼，小人家家，口气大得很！”
这人没戴警帽，顶着个红通通酒糟鼻，上身穿淡蓝色警用短袖衬衫，胸口被汗水打湿显得颜色深些，藏青色警裤用皮带松松垮垮系腰间，啪嗒啪嗒从楼梯走下院子，原来他两只脚踩是塑料拖鞋。
“你们是犯罪嫌疑人家属？”汉子斜着眼睛看看齐然和鲁茜茜。
齐然皱皱眉头：“你是所长？”
协警屁颠屁颠跟过来，“年轻人说话客气点，这是咱们隆所长！”
齐然点点头：“那好，隆所长，我小舅鲁卫红犯了什么法，你们要把他抓起来？”
不愧为做警察，隆所长扫了一眼就知道少年全身行头加起来也就几百块，不像是有权有势家庭出来孩子，口气就倨傲了：“鲁卫红殴打国家工作人员导致脑震荡，涉嫌故意伤害罪，我们已经把他拘留起来了！”
拘留？齐然想了想，初一初二时候爸妈经常中午看中央台《今日说法》，他跟着看了不少，立刻反问：“拘留要开拘留证并且通知家属，你们有拘留证吗？”
隆所长眯起了眼睛，拘留要县局负责人拘留证上签字才行，他说拘留只是顺口吓唬吓唬这对不知天高地厚兄妹，根本没想到齐然是懂行。
“什么证不证，有人当场指证犯罪，我们这是留置审查！”隆所长自抽耳光改了口，又不耐烦挥挥手：“回去吧回去吧，小孩子别瞎胡闹，要不看你们还小，哼，扰乱国家机关工作秩序，就可以把你们拘起来！”
齐然看到隆所长这种表现，心头加笃定，大声问：“你刚说拘留，又改成留置审查，我倒想问问你，到底立没立案？”
有立案就得有销案，既然是钓鱼执法，对方真正目是逼迫小舅签字同意补偿条件，多半不会真立案，否则后续很多事情处理起来就麻烦了。
齐然知道这些知识，有是看今日说法，有是听范韦吹他那个城南派出所当警察舅舅。
“没立案又怎么样？”隆所长冷笑，乡下还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话，齐然已经惹得他动了真怒。
“如果你们搞钓鱼执法，利用权力来对付老百姓，那我们肯定要告你！”齐然斩钉截铁说。
哎呀小伙子！跟后面看情况几个人当中，戴眼镜教书匠首先急了，走过来要拉齐然回去，你个中学生敢和隆所长硬来？别救不出鲁老幺，反把你自己搭进去。
齐然轻轻挣开他，手指着派出所院内题着字照壁质问隆所长：“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隆所长你年纪可以当我叔叔，倒是说说，这九个字你做到了吗？”
隆所长酒糟鼻涨得通红，平井镇除了镇长书记没人被他放眼里，刚才没动怒只是因为齐然年纪小，但少年这番质问真把他激怒了。
正好另一个齐然看着面熟协警走过来，打量齐然几眼，接着隆所长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原来只是个市里读书学生，以见过点世面就牛逼哄哄，不晓得天高地厚！
“扰乱国家机关工作秩序，先抓起来！”隆所长给协警下命令，几个协警红眉毛绿眼睛，围过来要抓齐然。
这次齐然真被冤枉了，他不但晓得天高地厚，还很清楚怎么对付隆所长，几乎同时拨通了电话：“喂，刘叔叔吗，我齐然啊，有个情况向你反映一下……”
刘叔叔，哪个刘叔叔？
协警们停下了脚步，他们都是连编制也没有，经常被老百姓戏谑成皇协军，稍微厉害点人物，一句话就能叫他们脱老虎皮。
隆所长也开动脑筋寻思，县局领导没有姓刘呀，而且这小子给那刘叔叔打电话，口气大得很哪……
齐然把手机递给隆所长：“刘叔叔让我把电话给你。”
隆所长疑神疑鬼接过手机，里边传来中年男子铿锵有力声音：“你哪位？我市局刘铁卫，让你们领导接电话！”
隆所长怔了怔，突然笑起来，笑得酒糟鼻一抽一抽非常蛋疼，“我管你牛局长猪局长，少老子面前装模做样！你学刘铁卫说话还差点，别以为这样就能骗过老子……警告你，冒充国家公务人员招摇撞骗是犯罪，洗干净屁股等坐牢吧！”
说完他啪一下摁了结束通话，然后戏谑看着齐然，很有点识破奸计得意——电话里那**装别人就算了，偏偏装刘铁卫，哈哈，市局脾气大老刘，齐然一个煤矿职工儿子，怎么可能用那种口气和他说话？
“现又多一条冒充国家工作人员，哼哼哼，先铐起来！”隆所长指挥协警们抓齐然。
鲁茜茜吓得脸蛋白了，紧紧攥住表哥手，生怕他也被抓。
跑吧！教书匠推了齐然一下，心说刚才电话里，指不定是这小子哪个同学，捏着嗓子学大人说话呢。
齐然没跑没动，事实上从隆所长接过电话狂骂那一刻开始，他就睁大了眼睛，用非常复杂眼神看着对方。
嗯，就像看着一条即将倒霉可怜虫。
协警抖着锃光瓦亮手铐，齐然甚至很配合双手握拳平伸了出来。
那协警拿着手铐正要往齐然手腕上砸，办公室里边响起了急促电话铃声，一个女警举着话筒：“隆所，黄局打来。”
众人惊疑不定，隆所长走过去拿起听筒，脑门汗水就哗哗往下淌。
凉坪县公安局黄局长暴跳如雷，院子里很安静，电话里传出吼声大家都能听见：“隆昌发，你脑子烧糊涂了，敢电话里骂刘局，你是不是要造反啊！想脱这身老虎皮，跟老子说声就成啊，没必要市局领导面前给老子抹黑吧？刘局到县里检查工作，我先去接待，等会儿饶不了你！”